兄弟情谊的江湖表演
兄弟般的友谊总是在校园文学和电影中被不断美化,忠诚、勇敢、共同前进,无数华丽的形容词被加身其上,更在《纵横四海》的台词中达到了一种偏执的效果,也引起无数共鸣和讨论。而与寝室同窗那兄弟般的排序更是一代一代学子的精神传承,即使在毕业之后,这老大老二的称谓依然在记忆里游荡。
2008年年初,每每在网络或休闲杂志上读到《投名状》的剧情介绍,总被其中一句犹如泡面广告式的抒情句打动:这是一部“讲述兄弟情的战争片”。于是为了重温那已然逝去的兄弟情谊的幻想,我在寒风料峭的黄昏赶去影院,与一群同好一起观赏了一个半小时,藉以纪念摇摇欲坠的青春。
《投名状》说的是兄弟情吗?当电影中大哥二哥的台词漫天飞舞、硝烟之后登台拜相歌舞升平时候,我迷惑自问,这难道不是一部青春励志片?于是我认真地回想英雄那时落难的情节:寒鸦呼号,贞节牌坊下破落的山庄,突如其来的一夜情激烈汹涌,在坚持就是胜利的主题号召下,辅以偷情元素和难兄难弟的阶段,倒也彰显了兄弟情谊在欲望利益的变形。
《投名状》的故事,名列晚清四大奇案之一,曾被香港导演张彻在30年前改成一出悲凉刚烈的电影《刺马》。
落身草莽的黄纵、张文祥与马新贻桃园结拜,同闯江湖。而黄纵之妻马兰却对马新贻心生爱慕,向其多次表达自由恋爱的愿望。张彻是著名的男人戏导演,他的电影总在反复强调,兄弟情谊坚不可摧,却有可能在女人和欲望的糖衣炮弹下毁于一旦。
《刺马》更是如此,在马新贻坚决拒绝多次之后,终于被米兰那狂野之爱打得一败涂地,伸出黑手,杀害了黄纵。当时,马新贻坐任两江总督,老三张汶祥闻讯杀入重围,血刃马新贻。
由兄弟情谊衍生出来的英雄戏曾是我们记忆里的一座辉煌殿堂,给安全感缺乏的青春期无限遐想。有评论说,这迎合了计划生育时代年轻观众的审美心态和社会想象。如此深奥的道理经由很多脑细胞的消耗之后才被缓慢理解,中年的下午茶香已经在窗外悄悄地漫溢过来,纵横四海式的青春已然散场,只是在刺马的故事再被讲起的时候,英雄零落,影院灯光亮起,满场人散,才明白大团圆的结局是不会出现了,才明白英雄不是英雄,兄弟难成兄弟,这都只是电影的幻觉。
夜里再次翻看水浒,那章写到林冲雪夜上梁山。王伦冷冷望下堂中站立的好汉:“与你三日限。若三日内有投名状来,便容你入伙。”这是水浒章回里的英雄悲剧,是兄弟情谊走到末路之后的江湖表演,却为什么如此地动人心怀,让一代代的年轻人都为之迷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