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2月6日
星期
65小时辗转京广、京九线

大学生志愿者王林:“我不后悔!”

本报记者 林洁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08-02-06    [打印] [关闭]
    

    1月25日晚上,只有5摄氏度的广州下起蒙蒙细雨,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人们返乡的心情。从广州到汉口的L150次列车于23:08分拉响了汽笛,比实际发车时间晚了35分钟。春运期间,旅客们大多能理解这种晚点。

    列车在京广线上跑得不快,但气温却在慢慢下降。列车行驶到大坑口站突然停了下来,这里仍属广东境内,还差一点就到粤北韶关了。此时,大部分旅客已经进入梦乡。本来换完班可以休息的志愿者王林又回到他所负责的17号车厢,心想:上次到这里停靠时很快就走了,为什么这次停靠的时间那么长,有两个多小时了。

    王林是华南农业大学蚕丝科学系大一的学生,受学校指派,作为本趟列车的临时志愿者乘务员,负责17号车厢的一切后勤服务工作。今年春运,他已经第二次跑这条线了。

    王林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不少旅客发现列车不动,在半夜就闹了起来,责问列车长、谩骂乘务员,甚至连志愿者也被埋怨。“我上午就赶到火车站等车,三餐都没吃。不行,我得下车买点东西填填肚子。”说着,一名旅客就准备砸窗跳车。

    “肯定不行!很危险!”王林上前制止了这名旅客的行为,然后从自备的干粮中拿出一盒泡面给他,这名旅客起初情绪激动不肯要,后来王林让他和其他旅客一起吃,这才让大家稍微冷静下来。

    列车一停就是13个小时,王林每半个小时清扫一次垃圾,安抚旅客情绪,联系列车长,并和学校取得联系。此时的他已经精疲力竭了,但是仍不愿到乘务车厢休息。“不要偷懒!坚持住!”王林不断提醒自己,如果自己稍微放松,旅客看在眼里,情绪会更激动,什么预想不到的事情都会发生。

    在位于10号车厢的餐车里,储存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餐车一推出车门,就被旅客一抢而光,食物怎么也送不到王林所在的17号车厢。“孩子快受不了了,一定得下车买东西给他吃。”一位阿姨抱着1岁多的儿子哀求王林打开列车的边门。

    坦率讲,这样的事情王林是第一次碰到。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而大坑口站是小站,根本没有卖东西的地方。他马上把事情向列车长汇报,同时跑回乘务车厢把自己仅剩的饼干拿给小孩母亲,说:“我只有这些了,赶紧给小孩充饥。”其他旅客看到后,纷纷问王林要,王林答应大家:“一定给你们弄点吃的。”

    最后,他想出一个办法,从餐车拿上几罐八宝粥,用黑色的垃圾袋装好,偷偷地送到了17号车厢。此时,已经有人饿晕了。王林一再稳定住大家的情绪,打开手机报纸:目前有357列火车在京广线上跑,大家不要慌张。

    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车上肯定会饿死人的。列车长接到通知,调转车头往回走,到广州站“加料”(加食物),然后到东莞东站,转京九线去汉口。在折回的途中,列车依然停停走走,等待到广州站可以分食物的旅客失望了,“这样走1、2分钟,停1、2个小时,会死人的!”

    车终于到了广州火车站,旅客们翘首等待的食物被运送上车,可是又被哄抢一空。王林和同伴们在一旁帮忙搬运、分发,都没给自己留点什么。

    “见鬼了,我现在就下车,不去汉口了。”一位家在浙江的中年旅客执意在广州火车站下车,他经常出差,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不顺的旅程。因为受不了车上拥挤的人群和顶饥受寒的境遇,他决定放弃这笔生意。下车前,他还特意握了握王林的手:“你们大学生也不容易啊!”

    车辗转京九线,走得不畅顺,经常停车,每次停车都会在旅客中都会引起一阵骚动。经过江西境内,天气加剧寒冷,原来在两个车厢连接处站着的旅客,纷纷挤进了原先已经拥挤的车厢,过道、厕所外、开水箱旁边都挤满了人,要走过一节车厢,至少需要20分钟。

    “嗤……”列车在井冈山站停下来了。这次停靠的时间长、天气冷,车上的食物被分发完了,站台上也没有卖东西的摊点。

    旅客再次激动起来,列车长经过16号车厢时被旅客拦住,差点就动手。王林劝阻了旅客的行为,“大家都在一趟列车中,我们已经两天没有休息、吃东西了。”该名旅客反而更凶:“你们活该!”听到这样的话,王林觉得很委屈,心想:我也和你们一样苦啊!

    在以后的劝说中,王林还被激动的旅客推了几下,虽然心里觉得难受,但他已经学会了“换位思考”,因为自己是乘务员,责任和工作性质要求他必须冷静。

    快到汉口站时,正下雪,地面的积雪有10厘米厚。时间过得很慢,列车依然停滞不动,等待再次发车的人们再也按捺不住了。

    4个多小时后,不少旅客拉起行李就往窗外跳,“他们像疯了一样,把行李往外一扔,人就跳出去了。”跳车的旅客中,有好几个是怀里抱着孩子的母亲。列车长马上与地面警察取得联系,要求从铁轨上疏散、安置离车人员。

    不管乘务员、志愿者怎么说,旅客一点也听不进去。广播一直开着:旅客朋友们不要恐慌,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把大家安全送到家。

    27日上午,王林的手机在和志愿服务队的同学联系时就没电了,而他打出去的电话基本上都是向列车长汇报17号车厢发生的事情,为了省电,他连家里电话都不打。

    28日14:30分,L150次列车终于到达汉口,列车走了整整65个小时。

    王林在日记中写到:我觉得自己挺伟大的,平时一顿饭不吃也不行,但在这65个小时中,我只吃了1碗泡面和1罐八宝粥,挑战了自己的极限;当17号车厢的旅客对我的服务很满意,“有好感”时,我觉得很幸福;手机没电后,姐姐的20多条信息让我知道家里是很紧张的。

    8天高度紧张的志愿服务中,王林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当列车经过他的家乡—江西赣州时,他的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因为春运期间要参加志愿服务,今年回不了家了。“但是,我不后悔。”

    根据工作安排,2月3日,王林开始了他的第三次出征。本报广州2月5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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