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头蛇尾争在前
有一条蛇,它的尾巴对它的头说:“我应该走在前面才是。”
蛇头告诉蛇尾:“我一贯走在前面的,为什么突然要改变位置?”
由于蛇头坚持在前面走,蛇的尾巴便缠住一棵树,结果蛇头也走不成。蛇头只好让尾巴走在前面,最后它掉进一个火坑里,这条蛇也就死了。
在师徒关系上,也有相似的情形。徒弟说师傅年纪已经很老了,总是当领导不合适。现在应该培养我们带带头才是。可是徒弟毕竟年轻,不熟悉戒律,经常出一些错误。结果师傅和徒弟彼此都受到牵连,一齐坠入地狱。
这则寓言以蛇头蛇尾相争来喻事,构思可谓奇特,让人在淡淡的回味中体会作者的本意。但以蛇头蛇尾不可相易来比喻师徒之间不可逾越倒是让人不敢苟同。
孟子讲:“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年高赫然标出,这有其合理性,古代社会知识更新比较缓慢,应对生活是靠一套传统的办法,师傅相对于徒弟,具有经验的优势。但是,即使是在古代,为师者也未必为长,尊老敬师与以能者为师并不矛盾,师生之间是可以互相学习的。
人类社会进入近代以后,在社会迅速变迁的过程中,人并不能靠既有的经验作指导,重要的是智力和专业,还可加一点机会。讲机会,年幼的比年长的反而多。他们不怕变,好奇,肯试验。在变迁中,习惯是适应的阻碍,容易使人趋于保守和落伍。
看看当代社会,在电脑网络、生物基因、房地产等行业或领域开拓前进的多是年轻人,即使是在一般认为需要较长时间知识积累的人文社会科学领域,青年时期即有重大成就的也不乏先例,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尚在美国留学的胡适以一篇“文学改良诌议”的文章在《新青年》上发表,震动了国内文化思想界,同年回国,北京大学聘请他为文科教授,年仅26岁;曹禺23岁写出了近代经典剧作《雷雨》;张岱年28岁写出了他一生的重要著作《中国哲学大纲》;谢国桢31岁完成了代表作《晚明史籍考》……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30岁上下,在现在的很多人看来,还只是读硕士、博士的小字辈,但前辈学人在青年时期所展现的创造力,又岂能小看呢?
由于历史的惯性,畏老,至今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仍比较有效,这种有效在某些方面有其合理性,但在科学研究、学术探讨等方面其副作用也不可小看。年高爵大,自然“德劭”,官衔大、胡子长、头发白,便必须或坐中央或列前排,或首席发言或最后总结,这是我们很多研讨会上的场景,开会如此,报刊发文章、出版社出书也常按此办理,这对憨头憨脑的年轻人就颇为不利,开会发言只好“訚訚如也”,未必能侃侃而谈,写文章也只好温吞如也,不得“标新立异”……多年来我国高校、研究机构近亲繁殖严重,更容易滋生或强化上述的种种弊端,同一师门的两代或三代同堂,“师生情结”,“面子观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是“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而是相反。一代代学人在如此的环境中治学,再缺少挑战权威的勇气和力量,不同观点争鸣与碰撞的机会较少,学术个性日益萎缩,人生中短短的黄金创造期一闪即逝。
我们处在日新月异的时代,同时也面临各种具有挑战性的问题,我们亟须创新、跨越,这就要敢于在前人的基础上前进。年轻人更应该解放思想,有一股闯的精神、冒的劲头,要知道,“蛇尾在前”不仅是可能的,而且说不定在一些领域会越来越成为潮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