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乎政绩,但不愿离任后让老百姓骂”
一种选择:建楼,修路。百姓看得见,领导瞧得着,面子上很风光。
另一种选择:上项目,搞开发。指标飘红,GDP上蹿,政绩很显眼。
还有第三种选择:把钱用到农村基础建设上,花到农村产业结构调整上,铺到一望无际的土地里。此举的结果很可能是,当事人三五年内不会见到耀眼的收获和直接的回报。
鄯善县领导班子选择了这最后一种:3年时间把两亿多资金投向农村,投向土地。
对县委、政府的领导班子来说,这是个艰难的“抉择”——需要胆识,还要冒险。
这种选择,不是所有干部都理解、都想得通、都能接受的。
主管城市建设和掌握财政大权的白秉书副县长就曾有些想法:作为新疆的财政大县,鄯善每年投资几千万建一批楼房、修几条街道,应该不是大问题。再说,城市面貌改善了,干部和老百姓也说不出什么。而对他这个主管领导来说,政绩很快就会显现出来。
主管农业的副县长花保华也有自己的想法:县委、县政府前所未有地把大量资金投向农村,对他来说真是“钻进被窝里都偷着乐”的大好事。
百姓们私下里也有想法、有议论:听说新来的县委书记是跟随地委领导多年的秘书,像这样整天围着领导“转”的干部,难道真的不做花架子?
针对明里暗里的议论与想法,县委书记赵文泉耐心解释:“有GDP不一定就有一切。高楼大厦不是经济健康的唯一标志。我们用三五年时间把农村的基础夯实,让农民吃好了,穿漂亮了,腰包鼓起来了,他们会对这届领导班子有个正确的认识和评价。我也在乎政绩,但我不愿意在离任后让鄯善老百姓骂,更不愿给下届班子留个烂摊子”!
“谁不想尽快出政绩?但县委和政府的决策是非常有前瞻性的。作为领导班子成员,我们必须服从并服务于这一决策。服从与服务,不是简单的一句话,是班子成员团结、齐心、协力的具体体现——说穿了,就是领导干部的工作作风问题。我就对城建局的领导们讲,我们的城市建设不是不搞,而是要分清轻重急缓,先把建设的重心落到农村。这几年,鄯善的村镇建设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城建局长、书记们的政绩不是也同样出来了吗?”白秉书副县长这样说。
鄯善的领导成员已经认识到:可持续发展不是简单的口号,需要执政者认真付出勇气、智慧、责任和良心,尤其是要具备为政一方的“人梯”精神。
乡下的农民盼望多修水渠、公路,特别是调整、改变其传统的种植业结构。鄯善城里的人希望城市面貌改变——道路宽敞、环境改善。
但钱就那么多,怎么办?
“用财政的钱办农民的事。用融资的钱办发展的事”。财政向农村倾斜,是赵文泉定下的县域经济发展的思路。
从2005年至今,鄯善县对农业和农民的投入一年比一年增加,5300万元,6000万元,2007年达到8000多万元。这还不算借贷的资金。投资的重点,一是节水灌溉,二是设施农业,三是产业结构调整。
主管农业的花副县长说,从2006年至今,鄯善县已新建节水灌溉面积13万亩,节水耕地占到全县耕地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强。仅此一项,全县农民每年人均节省水费200多元。
达浪坎乡党委书记殷实的体会最深刻。该乡是鄯善县最缺水的乡镇之一。县里对乡里的水利基础建设投入,连续3年都在加大,仅2007年就达4313万元。
在玉旺坎村,2005年全村水费达420万元,农民人均分摊2100多元。节水工程完工后,村里关闭了21眼机井,农民争水的矛盾不但没有发生,还节约水费60多万元。村支书达吾提说,2008年,玉旺坎村的水费不会超过220万元,仅节约的水费就相当于农民人均增收400元。
吐峪沟乡英买里村农民牙生·卡斯木也是财政投资的直接受益者。
牙生·卡斯木当了12年的村干部。在他的记忆中,英买里村不仅乱,而且农民的思想观念也非常落后。该村有一片近2000亩的祖传葡萄地。可这上百年的葡萄地只见投入,不见产出,一直有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10年前,县委一位书记来动员农民进行品种改良,但80%以上的农民却坚决反对。书记在村里做了两个月的思想工作,仍是无功而返。
观念落后付出的代价是,村民全年人均纯收入只有2000多元。
2006年,县委、县政府向英买里村的农民承诺,改造老葡萄的一切费用由县财政承担,就连平整土地、挖老葡萄树也不需农民动手——由县机关干部代劳。
村民们听到消息,曾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算了笔账:一亩葡萄地一年的收入不到1000元,水费需要500元至700元,化肥需要100元,加上投劳,每亩地纯收入不到200元……
就在这块葡萄地的一角,5年前村支书塔依尔“强行”挖掉阿不都热合曼的那两亩葡萄地已构成了改良后的样板——2007年,这两亩地的纯收入接近9000元。
如今的英买里村,家家户户门上堆满胳膊粗的葡萄藤,2000亩平整好的葡萄园已被政府确定为“科技示范园”,今年春天将铺设管道,定植新品种。
望着旧貌换新颜的土地,满怀希望的村民们绽开着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