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春天，每个早晨，路边都能看见两个男人在路边吹竹笛。年长者三十来岁，是师傅。年少者还未成年，是徒弟。他吹一阵师傅就要在旁边指点：注意口形，腰杆打直，气再长点，手指别抬太高……有时师傅也会亲自示范，讲解要领，吹上一曲《姑苏行》。悠扬的笛声源源不断地从笛孔里流淌，像在轻轻地抽一股丝线，可是很久也抽不完。笛声遇着远处的楼房再反弹回来，形成极强的回声效果，颇有余音绕梁之势。徒弟痴痴地看着，心里在想：我要是能吹到老师这样好就安逸咯！

　　那个徒弟就是我，师傅是廖老师，我们的班主任。也许大家年龄相差不大，也许他想拉拢我们师生之间的距离，下晚自习后，廖老师总要到男生宿舍来转转，与大家聊天。从摆谈中，我们知道老师是乐山人，像我们一样，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最重要的是，我们知道廖老师笛子吹得好，并且有意在男生中收两个徒弟。

　　廖老师要收徒弟的消息让全体男生激动万分。因为师范学校提倡一专多能，要求每位同学都要在艺术方面取得一定的突破。但是名额只有两个，廖老师通过看手指的长短和嘴唇的厚薄，收下了我和波。我们都很兴奋，也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因为廖老师教我们吹笛子完全是免费的。

　　于是在早自习前，三顿饭后，晚上熄灯前，我们就在那里唧唧呜呜地吹着。开始吹一会儿就头昏脑胀，腮帮子酸酸的，总想吐口水。后来渐得要领，吹出来有点味道了，心里就沾沾自喜。特别是有时把笛子带到教室里去，下课时也心痒肺痒地拿出来吹吹，竟能博得一些女生赞许的目光，心里不禁更加得意。

　　廖老师有时也当我们的听众，开班会时尽量让我们给大家表演，积累登台表演的经验，锻炼心理素质。廖老师经常告诫我们：基础最重要，莫怕别人笑。要想得到观众的掌声，不付出艰辛的努力是不行的。

　　那年暑假，我和波每周星期天都要来到学校里，让廖老师检查我们的学习成果，指出不足，然后再回家去练，每天训练时间至少5个小时以上。我的笛艺自然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是对于一些难度大的技巧，比如花舌，喉音，甚至歌曲情感的把握，总是达不到要求，与磁带里的范奏差别很大。我很苦恼，有时甚至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没有天赋，看着笛子就生气。

　　廖老师总是叫我们要多听磁带，多领会别人是怎样表现曲子的。他还说，自己当年也和我差不多，学艺术都有一个高原反映，坚持下去，度过这个难关，就会取得飞跃似的进步。如果放弃，就半途而费了。

　　廖老师的话让我豁然开朗，这些年来，我虽然只能算一个笛子爱好者，但是一直没有放弃吹笛子。笛声让我插上音乐的翅膀，修养身心，伴随我去克服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在笛声里，总能听见老师循循善诱的话语，看见老师不厌其烦的面容，让我久久难忘。

中青在线专稿（J－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