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又一个夏日来到。
此时栀子浓郁,心情在花丛中抒发到及至。
我望着散发着浓烈清香的白色栀子,笑靥如花。美丽的心事就如那遮掩不住的红杏里忽隐忽现的随风跳耀。百褶裙上已经没有散落的栀子花瓣,而青春正好。
那年夏天就超越了时空在这一簇浓香栀子花丛里上演着相同的历史。
或许,我还是忘不了,忘不了。夏日,火车上,人满为患。
我坐在开往汉口的列车上,意兴阑珊。人群拥簇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即使打开了窗子,即使火车以每秒穿越好几个村庄的速度行驶,车厢里依然满是混杂的体味。
本就烦躁的我,更加不安。
我不知道到了汉口之后,迎接我的将会是怎样的局面。我还要转火车到福州,但是还没买到票: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就是至少要在武汉停留一天。除此之外,一切都不确定。能否顺利买到火车票是最让我感到头疼的事情,这关系到我的学习:学校开学在即,迟到不仅会错过一个我盼了一学期的精彩讲座,还会被取消奖学金资格。
而此时的我,正在车上,头疼欲裂。整个人晕晕忽忽的,许是中暑了。住宿问题又是一大麻烦,我在武汉人生地不熟,好朋友还没来上学,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借住一宿。
在车上昏昏沉沉了几个小时,终点站报站的声音响起来。我坐在硬邦邦的座位上,等待着其他旅客下车,一边想着要赶快去买火车票,一边努力赶跑头痛体力不支的疲态。
"老天,要是有熟人碰巧路过就好了,"我在心底不切实际的想着,马上又觉得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正暗骂自己异想天开时,我听到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想,一定是听觉出现幻觉了。没有在意那声呼喊,我起身提着行李准备离开。
下了火车,清新而又炽热的气流立刻包裹了我,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吸气,衣襟的一角就被拉住了:"我刚刚叫你呢,怎么不理我啊?"
我忙睁开眼,原来是高三的老同学琴。我们已经有两年没有见面了,她依旧是两年前的样子,熟悉的让我觉得惊讶。这样的感觉真好,可是,我们毕竟陌生了。两年的时光,不能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但是可以改变心智,可以使一个人完成全新的蜕变,也可以冲刷掉曾经真挚的感情。
感念时光变迁,我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很坦然,笑着问我是否遇到了难题。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窘迫地告诉了她。毕竟,她是否方便我不知道。
她立刻打电话告诉她现在的好友,说约好的事情可能要延期,晚上有人要去她那住宿,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匆匆地挂了电话就麻利的接过我手中最重的行李,挽着我在层层人群里穿梭,挤过一群又一群的障碍,我们出站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夏日的武汉,让我的疲惫和难受无限的递增。无时不在的干热气流似乎要渗透骨髓,啃噬每一寸肌肤,烈日之下,汗流浃背的我背上了沉重的行李,麻木了。浑浊是我对夏日武汉的最深刻的印象。
这天的时间似乎异常诡异,我们到达汽车站已经是另外半个小时之后了,然而我们还得坐车到武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我们却不能挤上一辆车。一位卖栀子的老奶奶好心的给我们撑着她那把并不宽敞的黑伞。我很感激她,毕竟,我们素不相识。篮子里散发着浓郁清香的栀子芬芳了我的心脾,那么洁白的一簇,轻盈地跳进我的眼眸,心情不再那么沉重。我们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待着10路双层大巴。
老奶奶似乎看出了我对栀子的喜爱,在我们就要上车的时候,塞给我一把。我还来不及说谢谢,她的身影已经模糊。嗅着溢满芳香的栀子,我的心却微微地抽搐。
我们到了琴的学校之后,在民院后面的小炒店遇见了我的好朋友阿牛。了解了我的情况之后,他说也许可以帮我买到火车票。他们一行中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叫小杨的是福州人,他没有回家,学生证刚好可以帮我买票。
我们吃饭的工夫,小杨回宿舍拿学生证去了。阿牛说小杨就不来吃饭了,他先去帮我买票。听到这句话,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么热的天,饭也没吃,还要饿着肚子从武昌赶到汉口去买票,来回至少也得三个小时,就只为我,一个陌生人。
我的心暖暖的。辗转到了晚上,我终于拿到了那张珍贵异常的火车票。想要请小杨吃饭,他不好意思的拒绝了。
晚上躺在琴的床上,吹着凉爽的风,我的烦躁和难受消失殆尽。那一捧栀子就散落在我的枕边,随着风扇起合地舞动着,清香飘满整个宿舍,我的心涨的满满的。
在开往福州的火车上,我想起了在琴的宿舍看到的几米漫画,那段话至今让我感怀:生命中,不断地有人离开和进入,于是,看见的,看不见了;记住的,遗忘了。生命中,不断地有得到和失落,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
于是记忆湿润了:那年夏天,那样的夏日,琴的笑脸、阿牛涨红的耳朵、腼腆的小杨连同那张已经失却印象的老奶奶的面容,在这个有夜风吹拂的湖畔,飘来了那捧白色栀子的清香,浓烈地让我永远也忘不了这群可爱的人的面容以及给予我美好夜晚的中南民族大学的612宿舍,我深深的感到眷恋和不舍,对她们的,对生活的,也是对自己的。
在我最需要安慰和温暖的时候,我何其有幸,遇见了愿意给予阳光的人。也许等我垂垂老矣,不住的回首往事的时候,这些还能让我觉得欣慰。而一生之中,有过这样的一次,那就真的够了。
我要做的,和能做的,只是心存感恩,感念他们的美好,感谢生活的启迪。生命,以这样的方式让我在感恩里体味人生的美好和爱,我应该把这种美好和爱传承下去,让更多的人感怀希望,感怀青春,感念遇见。夏日,白色的栀子香飘满城……
中青在线专稿(J-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