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母亲的梦
母亲是共和国的同龄人,随着共和国最初时期的风风雨雨成长,我不知她的梦是什么颜色的,但决不会是五颜六色。有时我甚至怀疑她有没有自己的梦?一个人没有梦是不可思议的,但假如那个梦对我们来说就是事实,就是平时平常的生活,她们的梦对我们来说基本算不上梦。
母亲自幼家里姊妹兄弟八个,家里的负担重,虽说姥爷是教师,但母亲和我另外的一个姨都没上过学,成为她一生遗憾。现在提起这件事,姥爷常常用当时生活条件的艰苦来搪塞,说当时条件实在是太艰苦,所以在家中排老二老三的我母亲与三姨,就没有机会上学了。算一下,母亲上学的年龄正好是五十年代末与六十年代初,那时人连肚皮都填不饱,一个运动接着一个运动,或许应该原谅姥爷姥娘对自己儿女的不公。
母亲现在常说,对现在社会还有什么要求呢?每天都可以吃到白面馒头以及猪肉,出门有车坐,几十里的路一会儿就到了,地里的活都机械化了,人们一年到头不用干几天活,以前想象中的共产主义社会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我经常批评母亲的想法太幼稚,这样的生活就满足了,看看城里人的生活,看看暴发户的生活,我们仍然在社会的最底层,社会变化快着呢。
母亲也说社会变化真的快,几十年一晃就到来了,想想五十年代末大饥饿时期,那时一个村里一天抬出十几个饿死的死人,一包地瓜叶就可以换一个媳妇。
我问,怎么一包地瓜叶可以换一个媳妇?
母亲说,地瓜叶现在我们喂猪都不用了,而当时,谁家有几包地瓜叶那是了不得的,即使你的孩子长得再丑,也可以换到一个媳妇。你看我们村的XX他长得那么不像样子,他媳妇那么漂亮,她就是当时换来的。你不换全家人说不定都饿死,换了,不但得到粮食,自己家少一个人吃饭,自己的女儿到了婆家一般也饿不死,这是划算的买卖。平日有别人来访,一回想那个时代,母亲和许多她的同龄人都是唏嘘的感叹不停。
母亲平日看电视,有时也发感慨: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许多的外国人,那时怎么可能见到外国人呢?现在我们吃的穿的和城里人都差不多,那时一到城里农村人都会晕头转向,说话老土,让人一眼就能辨别出来;现在村里的街道也整齐干净多了,有的都铺上了沥青,和城里也没有了区别,而当时村里的路简直是牛粪场,满路都是牲畜的粪便与脚印,尤其是一到下雨天,那简直没法走;现在电视上一些搂搂抱抱的情景那么多,孩子看多了也不当回事了,在当时那可是了不得的,有时出现这样的镜头,村里有的老人都破口大骂伤风败俗。一听到这儿,想象一下老人反对时的情景,我总是感到特别可笑。
我知道母亲的同龄人大都易于满足,他们受过苦,更加感恩于这个新时代。但,传统的他们的梦想更深的寄托于下一代,那就是希望自己的后代能有文化,能过上最好的生活,。
二、二哥的梦
这几天,村里的二哥不断的给我打电话,二哥自豪的说,他准备参与下一届的村委选举,目标是村主任,但有些程序还有些陌生,让我帮着咨询一些村民选举的事。
二哥是我的同学,都是七十年代生人,祖祖辈辈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但到了这一辈却发生了彻底的变化。二哥一改他家里的人的性情,上学的时候东窜西跳,一点也不本分,小学六年级没有读完就辍了学,跟着表哥贩粮食,几年下来竟发的一塌糊涂。不但小楼盖起了,轿子买了,还建了了两个小企业,可以说是钱源滚滚。这回竟然想起了要当村官,真是人不可貌相。想想当时他在我们班里连个小组长都当不上,真是造化弄人。
利用休息时间,专门回了一趟老家,和二哥深聊了此事。他也说,是啊,是啊,当时怎么敢想呢?在当时我们的眼里村长就是一个很大的官啊,管着全村那么多人,大家是又敬又怕,好事都是他们的,就是班里选个班干部都是他们的孩子。这回天变了,农家孩子也要当家作主了。
我也说,对,不但经济上你翻了身,在政治上也要有作为了,这话没错,但是什么直接促使你你想到要当村官呢?
二哥说,起因也很简单,想想我们村这几年也建了几个企业,村民不但没见一点效益,有时算一下还欠着村企业承包人的钱,大家都骂娘,但查账却一点问题没有,大家是有苦说不出。我自己干企业,其中的门道哪能不知,因此我就想当村官,虽说不一定能有什么大的作为,但自己够吃够穿,也不缺钱,起码不会贪污村里的钱,让村里的帐明明白白的,这也算了了大家一大块心病。当然自己尽可能帮大伙致富,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再一个,二哥说,说实话,现在农民幸福着呢?交上农业税,所有的收入都归自己,农民富了,但也有些盲目了,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有的人一天到晚的玩扑克、麻将,什么意思呢?如果我干上村委会主任,我一定让这帮人干点什么有意义的事,哪能天天这么瞎混日子。
这话说得亮堂、实在,没有虚假的大话,对这,我除了竖起大拇指赞佩外,还能说什么呢?是的,这新一代农民的梦是彩色的,它将在这片富庶的土地上播种希望。
中青在线专稿(J-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