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5日
星期

如果我们都忘了,就没人记得他们了

本报记者 唐勇林 实习生 邓海燕 李小燕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08-04-05    [打印] [关闭]
    “现在的小孩,和他们讲王二小,讲刘胡兰,讲狼牙山五壮士,讲黄继光、董存瑞,他们已经不知道了。”11岁孩子的父亲、博联社总裁马晓霖感慨。

    不过,和王二小、刘胡兰们相比,另外一些人似乎运气更“好”。他们也一样献出了生命,却从未被遗忘——因为他们从未走入公众记忆。

    姜殿德,国民革命军第29军第2师少尉排长。1933年,日军向关内进攻,长城抗战爆发。29军组建大刀队,以劣势装备、血肉之躯奋起反击。姜殿德所在的第2师驻守河北遵化罗文峪关口,完胜日军。28岁的姜殿德却在拼杀中牺牲——他留给后人的有限记忆是:“打仗往上冲,打鬼子很勇敢。”姜殿德牺牲后与其他阵亡者一起葬在遵化石门——但在随后的75年间,他和许多一起阵亡者一样,从未有亲人前去看望祭奠。

    2007年6月,中国长城学会“长城小站”张保田、兰草、郑严等人,意外获知这一情况后,开始了为他们寻亲人寻家乡的历程。按收集到的材料,张保田等人前往河北省怀来县张官营村,通过访问乡村干部和老乡,确认了姜殿德的家庭。张保田获知,姜殿德家庭贫穷,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哥哥、弟弟家又各有两个儿子——他们知道姜殿德牺牲的消息,但不知道姜殿德被葬在何地。今年1月8日,阵亡将士的英灵75年来第一次看到有亲人献上花圈,也第一次听到有后人在墓前高唱为他们谱写的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对不起,这一刻来得那么遥远漫长,让您等了75年,可是终于还是来到了。”在博客中,张保田这样写道。

    在财讯传媒副总裁、报人杨浪眼里,发表在《历史学家茶座》上的《伴着峡江的忠勇之河》“绝对是一篇让你过目不忘的文字,因为那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这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发生在1943年的小村石牌,后被称为“中国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5月27日,最惨烈的战斗开始的前一天,石牌要塞的最高指挥官、年轻的中国将军胡涟给父亲写下诀别信:“父亲大人:儿今奉令担任石牌要塞防守,孤军奋斗,前途莫测,然成功成仁之外,当无他途。而成仁之公算较多,有子能死国,大人情亦足慰……”

    次日,战役打响。在此之前,日本陆军所向之处,虽然也大多遇到过顽强的抵抗,但在日军强攻之下,都是以中国军队的最后退却为结局。然而就在石牌,中日陆军并无天险阻隔,面对面厮杀,贴身肉搏,喋血拼刺,中国军队在数量超出自己的日本王牌陆军面前像钉死在石头上一样,一步也没有后退——代价是15000余位将士的生命。

    “参战的老兵回忆说,在石牌阵地,曾有三个小时听不到枪响,那时候当然不是在睡午觉,那仗打到不能打枪了。日本人一群一群地冲上来,中国人迎头扑上去,搅在一起,用刺刀拼。”历史学者章东磐这样写道。

    让章东磐尤感悲凉的是,15000余位将士的墓地如今已荡然无存:“那块蒙羞的石碑,它仰面朝天地躺在石阶脚下,就像中弹的士兵。它无奈地仰望长天,裸露着胸膛上的碑文。每天都有无数的孩子在它身上跳跃嬉闹,几乎磨平了那用血肉刻写下的碑文。”

    “鲜为人知?是的。可见我们所知的‘历史’是多么漫漶……”杨浪感慨。

    组建红色摩托队重走红军翻越过的雪山的周军,今年3月和队友一起到了四川泸定岚安乡——这里是红军长征在泸定境内建立过苏维埃的唯一一个乡,但苏维埃只生存了54天便遭血洗。乡文化站站长黄能贵多年来一直自费寻找当时参与掩埋的群众调查取证、收集文物,现在已落实了607名“红军坟”和掩埋地,其中只有少数人有名有姓。

    黄能贵的一席话让周军动容:“如今的太平光景来之不易,如果我们都忘记他们了,就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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