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遇见你
因为儿子临时调整作息时间,没把握好,情急之下,匆匆地穿了棉拖鞋;头发用一只陈旧的发卡随便地别着;衣服更是不消说,调休在家,以大扫除为主,加之那么急,能穿什么样的衣服;不上班的日子,我的脸上一直都是很环保的,不施任何粉黛,没有任何修饰;家里的电视还开着;回头的路上,我以飞快的速度行进……偏偏在这时,看见了他,而且他居然还惊喜地喊出我的名字!
尴尬,相当尴尬!我的眼睛望着别处,尽量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问他:最近可好?
其实我不知道的何止是最近?我跟他已经整整六年不见了!这六年,我经常在暗夜里设想他的生活。他的一切曾经全部由我掌控,但是现在,他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他,他在我的生活中已经成了记忆。
一直很想再遇见他。我们的分手跟别的情侣不一样,因为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误会,然后彼此说再见,然后彼此又后悔,但是因为年轻气盛,谁也没有跟对方道歉,直到五年后再度相遇,然后又再次通信,向彼此解释了当年的情感。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分别有了家庭,我们都说,让我们做一对好朋友吧!爱情不在,友谊还在的。这一次通信,我们又维持了一年,像两个无话不谈的同性朋友,谈孩子,谈工作,谈家庭。
但是后来因为我工作的变迁,我们再度失去联系。这六年,我经常会想到他,只想知道他生活得可好?也设想过跟他相见的场景:温婉的微笑,轻柔的问候。
可是,然而……
他告诉我他的点点滴滴,可是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曾经,我是那么想知道他的一切,但是现在我却只想早点儿结束谈话。我在想我的那个发卡好像已经有五六年了,但是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发现这个如此陈旧的东西,而且情急之下,就把它别上了头呢?而且所有的头发也没有别到位,我能感到几绺头发在我眼前和脑后不安分地游荡。我的拖鞋怎么会有一个地方坏掉了?拉了很长的口子。天哪,该死的衣服!还是几年前淘汰下来的棉布衣料,有两个地方都染上别的颜色了。今天只是为了舒服和方便,怎么偏偏就穿出来了呢?昨天上班时穿的那件多好看,很得体很端庄,怎么就没遇见他呢?电视还开着,不知道女主角的妈妈有没有死掉,唉,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我的眼睛不看他,我的心思也不在他。他是个聪明的男人,很快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便提出告辞,我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连忙说:“好好好,那再见!”然后骑上车子迅速消失。骑了一段时间后,我才想起,这次见面,彼此的任何讯息都没有得到,比如电话,比如新的工作单位,比如最近的情况……但是也许,也没有必要知道了。知道他很健康,就足够了。
后来在电视上,在杂志上,在生活中,看到很多旧情复燃的故事,我突然很满意那天以那样的行头以那种状态见到他。想想那一年的通信内容,越来越暧昧,突然觉得很恐怖,我们其实已经不能再联系了。
有时候,相见真的不如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