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21日
星期

他把兵当到了极致

——记沈阳军区某集团军高炮团修理连士官向南林(上)
本报记者 李雪红 特约记者 吴溪 通讯员 杜善国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08-04-21    [打印] [关闭]
    2008年3月,十一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在北京举行。

    3月10日下午,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同志来到解放军代表团。众多代表中,那个唯一的肩扛红牌(即军校学员)的小伙子分外引人注目,他叫向南林。

    胡锦涛总书记注意到了这个小伙子。他握着向南林的手,亲切地说:“听说你是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的标兵?”总书记接着又问:“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

    胡总书记说:“这正是年轻的时候,年轻要有为啊!”他勉励向南林在部队现代化建设中再立新功。

    直到第二天晚上,在宾馆里接受记者采访的向南林还觉得那一幕“像做梦一样”。

    去年5月4日,胡锦涛总书记在《致中国青年群英会的信》中,殷切希望青年们“努力成为理想远大、信念坚定的新一代,品德高尚、意志顽强的新一代,视野开阔、知识丰富的新一代,开拓进取、艰苦创业的新一代”。

    从“四个新一代”到“年轻要有为”,来自总书记的勉励与期望令向南林这个普通士兵心潮起伏。从懵懂少年到优秀青年军人,其间的路有多长?这个28岁青年的思绪回到了18岁,回到了那绵延不绝的四川大巴山。

    “我自己的前途自己去挣”

    四川省广元市旺苍县万家乡自生村,当年曾是红四方面军活跃的地方,直到上世纪80年代,这里还是偏僻而贫穷。1981年,向南林就出生在这里。

    向南林的爸爸中专毕业,是那个地方少有的乡村知识分子,他对两个儿子要求极严:背《增广贤文》,不能从客人面前过路,不能在长辈面前跷二郎腿,不能单手给人递烟……“我爸的家教现在还是我们那里十里八乡的佳话”。

    同时,身处偏僻之地的老向还特别注意让孩子们长见识。家里来客人,别人家是不许小孩上桌,而向家的规矩是:小孩不但要上桌,还要向客人敬酒,说祝福的话;他带6岁的向南林到100多公里外的县城去坐“从大象鼻子上滑下来”的滑梯,“我是我们村那拨小孩中第一个到过县城的,把其他小孩羡慕死了”;他借钱也要买电视,让孩子们知道外面的天地很大;即使是家里最穷的时候,他也规定,两个孩子考试95分以上奖励5元钱,100分奖10元,全部存在信用社,“有些钱我们直到前几年才取出来呢”。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向南林懂规矩、明事理,从上幼儿园就“没断过得小红花”,到高中时,他已是校学生会主席。上大学,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困窘虽然一直伴随着这个温馨的家庭,但直接的打击则源于母亲的摔伤。为给母亲治病,家里倾其所有,还欠了外债。每当从母亲手里接过那些东挪西借来的钱去交学费时,向南林就一阵阵“心痛”。

    1999年征兵时,正读高三的向南林作出了一个改变他人生的重大决定——他背着父母报名参了军。家里供不起两人读书,就供弟弟吧,“我自己的前途自己去挣”。

    登上火车那一刻,向南林在心里发誓:“不干出点儿名堂绝不回来!”

    “要做得比别人好”

    带着18岁的向往、18岁的豪情,向南林第一次走出大山。第一次走进部队营房,“看到这么整齐的房子,大家都穿得这么整齐”,向南林当时就在心里感慨:“一定要好好干,千万不能离开这里!”

    部队是年轻人云集的地方,新兵连更是个“战场”,年轻人的热情、好强、不服输、竞争等特点在新兵连表现得尤为突出。向南林也不例外。他“想留在这里”,当时最现实、最明确的就是“要做得比别人好”。

    怎样才能做得比别人好?“我当时只有一招:多干。”3个月的新兵生活,抹布没有离开过他的衣兜,“走到哪儿擦到哪儿”。驻地佳木斯的冬天滴水成冰,旱厕里的粪便冻得硬邦邦的,过段时间就得清运一次。这又脏又累的活儿谁都不乐意干。可向南林不,周末休息,他主动去挖。零下30多摄氏度的天气,他一个人又刨又挖又运。累得满头大汗,他不顾;粘着屎尿的土块溅到身上,化了,又臊又臭,他不管——一切只为了“比别人做得好”。

    “多干!”这个简单诚实的办法让向南林在新兵连获得成功,他当上了新兵班副班长,经常受表扬,成了新兵连的“名人”。

    从模仿到解惑

    新兵下连,向南林被分配到连队当文书兼军械员和通信员,这个工作就在连长、指导员身边,“在我这个新兵眼里,连长、指导员是那么了不起,我就想向他们多学一点儿,于是就模仿,包括他们说话的方式、语气,我都特别留心、刻意模仿。”

    多学一点儿!可以说,这个简单朴素的想法成就了今天的向南林。一个刚走出大山的小青年,走进一个广阔的世界,对一切都充满了向往,充满了好奇,充满了探索。他想了解这个未知的世界,他想学习所有他不会的东西,他像一块海绵,渴望汲取更多的水分。

    小向遇到的第一位指导员叫曹树林,是沈阳军区“学雷锋金质奖章”获得者。这个荣誉很难得到,全军区一年才评10个。曹树林爱钻研理论,遇到报刊上有好文章就剪贴收集。身为文书的向南林很快就发现了指导员这个特点,但他不理解指导员那么忙为啥还要干这个。

    面对这么“浅显”的问题,曹指导员没有一笑了之,而是耐心地给小向解释理论与国家与个人的关系,以及这样的学习方法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天天都在琢磨“多学一点儿”的向南林马上找了个本子,开始看报剪贴起来。

    “那时的理论学习就是模仿,还没有能力真正认识到先进理论对国家、对个人有什么作用。”向南林反思说。但有一件事搭起了他认识理论与现实的桥梁。

    连里组织学习理论的演讲交流,向南林准备参加。但他有个问题想不通:改革开放、创新理论那么好,我家为什么还那么穷,我还上不起大学呢?还是曹指导员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国家这些年的发展与理论的先导作用等,引导这个迷惑的青年,并告诉他:你家遇到的问题也正是我们国家遇到的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就必须有一个先进的创新理论来指导国家的建设。

    那次交流学习体会,向南林演讲的题目是“站在个人角度看改革,越看越欣慰;站在全局看改革,越看越亮堂”。

    应该说,准备这次交流的过程是向南林初步认识到理论与实际关系的过程,后来的他对理论学习越来越感兴趣。“因为我亲眼看到,也亲身体会到了先进的理论能解决现实中的矛盾和问题。”向南林说。父亲涨了工资,乡里组织像母亲这样的农村富余劳动力外出务工挣钱,弟弟减免了学费,上大学还享受国家助学贷款,尤其是家乡实行了合作医疗,乡亲们都能看得起病了。“你看,我家当年遇到的难题不就随着国家的发展、政策的调整而解决了吗?而国家是在创新理论的指导下进行这些改革调整的啊!”

    理论要用来解决实际问题

    如果说,开始学习理论的向南林还没有明确目标的话,随着学习的深入,以及一个个思想疙瘩被解开,他的思想和学习都上了一个台阶。特别是到高炮团,时任团政委孙殿文对他的理论学习进行了比较系统的指导之后,向南林走出大山时“要干出点儿名堂”的誓言也有了比较清晰的目标,那个“名堂”就是要“有所作为”,而他认为,学好党的创新理论是“有所作为”的基础。

    一说到学理论,人们就会想到刻板、教条、背条目。但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向南林学理论、用理论的方法全然不同。

    三连的张艳春家里来电话,想花5000元把小张的农业户口改为城镇户口。小张把这事告诉了向南林。小向查阅了相关资料,又结合学到的关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理论知识,跟小张分析:国家现代化发展道路决定了加速推进小城镇建设进程是必然的发展趋势,在这种情况下,你家所在的乡镇因地理条件优越和整体化水平较高,在小城镇建设中很可能先行一步,迟早要成为城市的一部分,你没必要花那个钱。

    没过多久,小张家里又来电话说,张家所在乡镇果然合并进城里了。没花一分钱,小张的户口自动变了。

    佳木斯鑫业风机经销处经理赵君玲因儿子的缘故认识了向南林。闲聊中,赵君玲告诉小向自己的水泵销路不畅。小向给她出主意:现在中央推出惠农政策,农民种地的积极性高了,对水泵的需求量肯定会增加,你可以拓展一下农村市场。

    赵君玲觉得小向说的有点儿道理,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在几个村镇设立了代销点,没想到生意异常红火。

    一个小战士对市场行情分析得这么清楚、准确,赵君玲不禁有些好奇:“你在家时做过生意吗?”小向说没做过,“我说的这些都是中央的精神,哪儿都能看到,做生意也要关注国家的大政方针和时事政策,才能寻找到更多的机会。”

    有关部门做过一个统计,入伍9年多来,向南林认真研读过40多本理论书籍,做了30多万字的学习笔记。

    到哪儿都是响当当的好兵

    向南林学理论出了名,也有人不服:不管咋说,他是一个兵,没把一个兵的事做好,光学理论有啥用?

    作为一个兵,啥叫有所作为?那就是要尽一个兵的本分,把本职工作做好,当一个响当当的好兵!

    2000年,还是新兵的向南林担任文书,自主时间少,他就趁别人午休时,偷偷跑到炮场练习操炮技术。为了掌握高炮方向机、高低机等操控技术,他把模拟训练器从训练场搬到连队库房,利用每晚的自由活动时间反复练习。3个月后,向南林成为全营第一个熟练掌握某型高炮1~6炮手全部操作要领的新兵,成为同年度兵中第一个名副其实的全能炮手。

    2001年,向南林到武汉军械士官学校学习。面对激光、红外、高等数学、普通物理、微电子等全新的前沿知识,他白天听专业课、看挂图、记数据、练动作,晚上复习当天内容,预习次日课程,困了就嚼红辣椒提神儿。两年后,向南林取得所有专业课程90分以上的优异成绩,成为学校的专业尖子。

    这个尖子可不仅仅体现在分数上。2004年9月,向南林所在集团军举行专业大比武,参加比赛的都是专业技术士官。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士官学校毕业才1年,年纪最轻、资历最浅的向南林击败了比他早当兵8年、甚至10年的老兵,一举夺魁。

    打那之后,在军区、集团军和师团组织的专业技术比武中,他连续6次以绝对优势取得第一名。他和战友联手攻关研发的“某型野战抢修综合支援系统”获得军队科技进步三等奖。他刚尝试写学术文章时,知道的人都嘲笑他:一个小兵,搞好工作就不错了,还搞什么学术啊!可他撰写的《指挥仪周维护的一般方法》和与人合作撰写的《信息战中信息技术对装备保障的影响与对策》等9篇学术文章竟在《军械士官》等杂志上“露脸”了。

    团里装备了某新型雷达,既无使用教程又无专业人员,操作训练无法展开。向南林牵头成立训练攻关小组。经历无数艰辛之后,向南林制作出6部教学课件,编写出20多万字的操作教程,培训出15名号手、5名教练员。

    向南林学的是指挥仪专业,按说他把自己的专业搞好就行了,可他并不满足于此。他从几场局部战争中看到了战场上复合人才的重要性,他要成为“一专多能”的复合人才。他做到了。如今,他熟练掌握了全团五分之四装备的性能、操作、保养和维修检测技能。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凡是向南林呆过的单位的军事主官,对他都有一个共同评价:真是个好兵!

    采访中,不少与向南林朝夕相处的战友跟记者说,平时天天和向南林在一起生活学习、工作、训练,觉得他平平凡凡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可细细一回顾,一总结,一对比,才猛然发现向南林真了不起。“他把一个兵当到了极致。”一位将军评价说。

    平凡离卓越有多远?如果你知难而退、患得患失、得过且过,那平凡就永远与卓越无缘。但如果你迎难而上,愈挫愈勇,永不放弃,那平凡就与卓越是邻居。向南林就是这样从平凡走向卓越的。从18岁到28岁,年轻的向南林正在用一颗赤子之心和满腔热血诠释和实践着胡锦涛总书记关于“四个新一代”的殷切希望。

    照片:新华社记者 王建民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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