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身走进汶川
站在螺旋桨卷起的漫天尘土中,我一脸茫然。身边,直升机的轰鸣,人群的喧闹,似乎都与我无关。我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10分钟的沉默后,我背起重重的行囊,走向已经生锈的铁门。铁门内外,人们的脸上写满无奈。看着他们,我感到一种强烈的逃离的渴望。
刚才,直升机上的我是高高在上的,现在,我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等待我的,将是怎样的日子?我不知道。
一辆车从身后开来,我伸出手,司机停下来搭上我,开往指挥部。空气中飘浮着浓重的尘土,巨大的落石散落在路的外侧,而内侧的山体上碎石滚落的声音一路未停。车过一座大桥,进入县城。
我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这座震中之城的一草一木。一幅幅美丽的广告牌下,铝合金拉门紧锁着,把一切拒之门外。县城不大,很快,指挥部到了,我下车,向司机道谢。
记者救助站的牌子赫然立在门口,哦,莫非自己也要成为被救助的对象?
接下来便是列采访提纲,联系采访,整理笔记,写稿。
将近凌晨两点,已经哈欠连天的工作人员把我带到专门为记者准备的帐篷旁边。透过青白色的手电光,我看到帐篷门口挂着一张打印着“记者之家”的白纸。心里忽然升起一点暖意。
掀开卷帘,看见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熟睡的人。有的身上被子只盖了一半,双脚露在外面。
我在左边最靠外的一个空铺上坐下,打量着我的新“家”。帐篷就搭建在一块草皮上,左边铺着两层棉垫子,右边并排放着4张床垫。
我脱下外衣,躺在满是草末儿的棉垫子上,把包垫在头下。强烈的倦意向我袭来。已经连续几天从早到晚不间断地工作,忽然安静下来,有点不习惯。风吹动帐篷发出呼呼的声响,身边躺着陌生的男人。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经历。做记者已经4年,对这个职业的感觉却一直很淡漠。可是不知为什么,就在此时此刻,我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
听着帐篷里轻轻的鼾声,我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
不远万里,一路风尘,就是要看看这真实的世界,并把它告诉别人。我忽然明白,记者,原来就是干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