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正改变着原住民的生活
在前往“大七孔”、“小七孔”途中，翠林迭起，低处茅屋偶尔隐现的原始场景出现在我们眼前。县里的司机高师傅告诉我们，这些茅屋是堆放牛羊饲料的，当地人都住在砖石砌就的房屋里。
转过一个弯，忽然看到一队穿着蓝色土布衣裙的瑶族妇女沿着公路走过来。她们都矮矮的个子，表情严肃。这些表情漠然的妇女是住在喀斯特峰林最深处的居民，她们始终说着自己民族的语言，穿着自己民族的衣服。她们很少讲普通话，也很少和其他民族交往。那天是她们赶集的日子。所谓赶集，就是走到临近的镇上去将自家产的粮食或鸡鸭卖掉，然后买些食用油或镜子水壶之类的日用品。
当我们从“小七孔”返回时，瑶族妇女们也从镇子返回，一路避让往返穿梭的大巴和重型卡车。申遗成功之后，公路扩建工程正在轰轰烈烈地进行，他们的那个山林深处的家园，也将很快成为两到三个小时车程可以抵达的一个站点和景区。
“大七孔”、“小七孔”虽然被称为景区，但即使进了景区大门，没有汽车依然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除非我们准备像那些瑶族妇女那样在清晨和黄昏之间走一个来回。
在茂兰自然保护区内，村落比珍稀树种更为稀落。在尧古，村里的布依族依然保留着水力造纸的技术。水是从村落后方的山坡上流淌下来的，最后的下水处是村民先辈们用石头修葺的水渠，将水引到一个水池。那里是村妇们公用的洗衣和淘米洗菜的地方。从水池往下，水流被分为更湍急的细流，冲刷在水车上，水车蹈着竹子。这些从山上砍来的竹子再次被牛车碾磨之后，将被制成一种手感粗糙而实在的纸张，这种厚厚的纸张在当地只有一种用途——制成冥币，祭奠祖先和树的神灵。当村民以一元一刀的价格卖给我们时，脸上满意得笑开了花，我们也满意得笑开了花。
在茂兰深处的拉内，村口一排布依妇女拦住了我们和西班牙专家的去路，人手一碗米酒，唱起歌来。那咿咿呀呀曲调绵长的歌曲我们一个字也没听懂，想来是当地传统的歌谣。一曲歌罢，县文化馆的布依族女孩将她们的歌词翻译给我们：“欢迎你们来拉内村，希望你们帮助我们好好作出旅游的规划，把我们这个地方变成一个旅游的景点。”
接着，为了迎接西班牙专家的到来，村里特意安排了矮人舞和傩戏。傩戏表演的是祭奠树神的场景，在村里，这种祭奠原本是一年一次的神圣仪式。村支书何学稳告诉笔者，村里希望外边的游客多来这里，多多益善，这里不会收门票，只是希望大家在村里能住下，能吃吃村里的农家饭。“如果客人多，住在村里，村里随时都可以安排傩戏演给大家看。”
拉内，按照这位村支书的说法，就是布依语“又低又里面的地方”的意思。
村里人的生活，从1984年茂兰设立自然保护区以后，就已经发生了改变。曾经靠山吃山的村民们不得不放弃上山砍柴、狩猎的原有生存方式。于是，一批批年轻人走出喀斯特的山林，进城务工。这些怯生生的年轻面孔在村头为西班牙专家表演傩戏的现场，开始惶惑而又热切地等待旅游业可能的到来。一个姓韦的女孩告诉我，她现在不知道将来游客来了会怎样，那很新鲜，也很陌生。她表示，她还会出去打工，如果客人多了，她就回村里。但她回了村里具体会做些什么，她现在还想不出。当笔者告诉她，可能会让客人进入她家吃饭、住下，把她家当做宾馆时，她表示很欢迎，但表情却显得颇为尴尬。（殷罗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