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如果浪漫起来
其中一位女同学,长得不漂亮,爱幻想,敏感多情,至今说起三毛,都眼圈儿湿润——虽然她儿子都三岁了,先生也卖力地工作,有车有房子还计划到欧洲旅游——可她依旧迷恋三毛。
她的概括颇为经典:我依旧想象着有一天到撒哈拉沙漠里看黑非洲的女人洗澡,把泥水和奶水一同灌进吃奶婴儿的嘴里,想象着有一天骑一匹青鬃马,到南美洲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寻找俊美的游牧英雄,想象着一个流浪艺人为她写一首情歌,伴着冬不拉的节奏在沙漠边缘的绿洲游走传唱……在这个浪漫稀缺的年代,三毛用她的文字营造了一个虚实交错的纯美世界,她让一代害怕幻想而又饱含激情的姑娘们找到了精神上的座标。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格言:女人如果浪漫起来,就像无边无际躁动的大海。在如今这个裸露的性感和隐秘的婚外情泛滥的时代,能把三毛这个过气的“浪漫主义女革命家”记在心里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多?!
一条丝袜,浴室的门虚掩着,一个不漂亮但长发披肩的女子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三毛的死也是让人心颤的。这不是警匪电影。她只留下一个谜团,也许是刻意的,也许只是一个意外:她死于非命。不过,相比海明威把猎枪顶进喉咙、用脚趾扣动扳机这种惨烈的死法,三毛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依旧像她后期的文字一样,安静而平和。
那个叫三毛的女子曾经周游世界各地,写下无数凄美文章,经历过青涩的初恋,和一个西班牙潜水员有过一段供人传诵的刻骨爱情,还让“情歌之父”王洛宾先生惆怅万端,用一首旋律悠长的《等待》来纪念,这时候,你可能感觉:这个女人不寻常啊!在她48年的生命中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的魅力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之感动和疯狂?
我很抱歉地看了看我的女同学们,很为她们身边的男人们感到遗憾。每个女人心中都存着一个幻想,可惜兄弟们都俗不可耐,除了把自己变成一只看家犬或一头拉磨驴,我们总是低估或忽视了女人的精神世界。现在,一个注重实效和利益的物质世界已经控制了男性的大脑,我们的所有判断标准和行为方式都像一位股票分析师那样,看涨看跌,客观理性,而事实上,我们身边那个最亲密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可能从来没有人去真正关心过。
农夫之妻弗兰西斯卡,为什么会被一贫如洗灰发瘦削的摄影师罗伯特·金凯吸引?《廊桥遗梦》中的回答是:“他实现了她少女时代的梦想。”美国人像阅读圣经一样追捧这部短小的爱情故事,希望从中发现生活的哲理——那些在匆忙的物质生活中容易被人忽略的小的浪漫细节:小卡车和骆驼香烟,淡淡的乡村音乐和沙拉,啤酒与舞蹈,一句叶芝的诗,“太阳的金苹果,月亮的银苹果”,几束野花和黄昏时分的漫步。46岁的弗兰西斯卡,从那个54岁的“像豹子一样矫健,处于物种进化末梢”的男人身上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这个故事听上去很庸俗,可是对女人们来说,却是浪漫得没边了。
一位女同学说,三毛的存在证明了一个道理:人是可以在幻想里生活的。正是那些一丝丝的幻想,把我们的生活连接成一个完整轮廓,现实的伤痕变得可以抚慰和接受了。平庸的事物生长出了幻想的翅膀,总是可以飞向阳光明媚的地方。
那些说“不明白女人心”的世俗男人们,从此可以见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