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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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在城市和乡村的夹缝中,终于赢得社会的尊重和认同

康厚明:从农民工到“康代表”

——本报与央视经济频道同步推出系列报道《中国故事》之十
中央电视台记者 王伟民 本报记者 宋广辉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08-12-26    [打印] [关闭]
    2008年3月5日,第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在北京召开。恰逢奥运年和政府换届,人民大会堂再次成为海内外关注的焦点。

    45岁的康厚明已是第二次走进人民大会堂了。上一次是2005年,他作为全国劳动模范来北京领奖。3年后,再次踏入这个庄严神圣的殿堂,康厚明的身份已是一名全国人大代表。

    作为今年两会一个亮点,康厚明和胡小燕、朱雪芹一起,成为各大媒体追逐的对象。因为在他们3人的身后,矗立着一个两亿多人的庞大群体。他们的入选,标志着30年来一直奔波在城市和乡村夹缝中的农民工,终于赢得了全社会的尊重和认同。

    “1978年我做农活还不行,当时我们家里负担比较重,我父母姐妹七个人,就父母干农活,挣工分。我大姐可以挣工分,二姐也可以,小的几个都在上学……我当时成绩不好,想到外面去打工,挣一点钱,给家里一点补贴。”回忆当年,康厚明感慨万千。

    几乎所有的农民工都是这样开始走上打工之路的。

    不过在1978年,中国还没有农民工这个概念,只有正式工和临时工。正式工肯定是城市户口,而临时工可以是市民,也可以是农民。在永川县(现重庆市永川区)永红机械厂,16岁的康厚明当了半年多的临时工,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和灰,提灰桶,或者帮师傅们收拾工具。当时带康厚明出去打工的,是他的大姐夫张铭怀,村里的一个木匠。

    过去,中国农村有许多手艺人,每到农闲,这些工匠常常会被安排到城里做工,为公社、也为个人挣点儿活钱。但相对于未成年、不用给公社交钱的康厚明,张铭怀的收入反而少得可怜!

    1980年6月18日,四川广汉向阳公社摘掉了“人民公社”的牌子,代之以“向阳乡人民政府”,这成为中国改革史上一个标志性的事件。更深层次的改变,康厚明暂时还看不到,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虽然已经年满18岁,但没有人强迫他必须到田地里磨洋工了。恰好这一年,远在西藏当兵的舅舅回乡探亲,他给渴望出去挣钱的康厚明带来了希望。

    1981年,春节过后没几天,康厚明便跟随在西藏军区服役的舅舅走进了雪域高原,在部队后勤处当一名搬运工。康厚明既不是石匠、也不是木匠,所以,要想取得生产队和公社的许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为此,他的舅舅还费了很大的周折。

    1984年10月,国务院颁布《关于农民进入集镇落户问题的通知》,允许农民自理口粮进入县镇。这表明从1958年就实行的禁止农民进城务工的规定,第一次出现了松动。这一年,外出打工的农民一下子突破了2000万,是1958年到1978年20年总和的20倍。对这个突然涌现的群体,中国社科院研究员张雨林在《社会学通讯》上发表文章,第一次提出“农民工”一词,给他们尴尬的身份做了定义。随后,这一称谓被广泛使用。

    但就在这一年,康厚明却在父母的催促下,带着打工4年积攒下的4000多块钱回到了四川,22岁的他在乡下已是大龄青年了。一个月后,康厚明和初中同学刘胜玉举行了婚礼。对生活在短缺时代的中国农民来说,能够娶得起媳妇,无疑是天大的喜事!

    康厚明也有过自己的老板梦。

    1986年,面对乡村兴起的各类乡镇企业,康厚明也动心了。当时虽没能力创办企业,但他希望自己能在打工和种田之外,闯出一条挣钱的新门道。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后,粮食的增产激发了农民从事养猪、养鸡、养鹅等副业的热情。见过一些世面的康厚明敏感地意识到,加工饲料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他率先承包了村里的粮食饲料加工厂。在加工粮食的同时,康厚明还自学电工技术,参与了乡镇的电网改造工程。

    1996年,康厚明盖起了一座二层小楼,这在当地几乎是最好的房屋。不过,盖房子也花尽了康厚明的积蓄,他已经没钱再对房屋做任何装修。应该说,从1986年到1996年,康厚明通过10年积累攒下了4万元钱,在农村,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存款。但和他远在广东打工的弟弟康厚健相比,收入却相差甚远。弟弟夫妻二人打工两年的收入,就远远超过了康厚明10年的努力,这一点对康厚明刺激很大。

    1992年,在珠江三角洲,在长江三角洲,外资企业遍地开花。大量的工作岗位召唤着人们,“孔雀东南飞”成为对这段历史最好的注解。据调查,1993年,全国农民工达到6200多万人,比1989年增加了近一倍。

    1993年年底,曾先后在重庆、新疆、大连等地打工的康厚健夫妇辗转来到广东,很快,他们在中山皮革有限公司手袋厂找到了工作。

    1996年,康厚明与村里签订的承包粮食加工厂的合同到期了。在他的影响下,当地不少农民也购买了粮食饲料的加工设备,竞争日趋激烈。

    1996年年底,康厚明带着妹妹康厚友和妹夫刘圣彬一起投奔在广东打工的弟弟。这是一家台资企业,收入比较稳定,但康厚明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

    1997年6月18日,重庆直辖市挂牌仪式隆重举行,山城又迎来了一个城市建设与发展的高潮。第二年,在大姐夫张铭怀的说服下,康厚明组织村里的30多个农民来到重庆市政一公司承包工程。凭着吃苦耐劳的秉性,康厚明和他的班组逐步站稳了脚跟。

    几年后,弟弟康厚健夫妇也从广东回到重庆,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2004年2月8日,国务院以一号文件的形式正式提出:进城就业的农民工已经成为产业工人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城市创造了财富、提供了税收。这第一次肯定了农民工对城市发展所起的重要作用。

    对于国家政策的调整,康厚明说不清楚;但对于自己生活的变化,他看得明明白白。康厚明常说:“农民工不怕受苦,就怕受气。”在他看来,只要不受歧视,苦点、累点,算不了什么。

    2008年2月,康厚明和胡小燕、朱雪琴一起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农民工群体有了自己参政议政的直接代言人。

    3个农民工代表分别出自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和大西南,而这几个地区,正是中国农民工最集中的地方。这些背井离乡、渴望融入城市的打工者向理想又迈进了一步,在日益受到关注的同时,他们也可以通过自己的代言人,将所思、所想向全社会自由地表达。

    夜深了,康厚明还在写着《关于完善农民工社会保障》的议案,目前这份议案已经收尾,他准备把这份议案带到2009年春天的人民大会堂。

    电视报道见今晚20时央视经济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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