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归来,黄禹锡跟着来了
黄禹锡(左)将“奇迹”交到霍桑手中。
赛明顿(左)与霍桑坐拥5只“追捕”的克隆体。
“英雄归来!”
这不是科幻电影的名字,也不是乔丹或马拉多纳重返赛场的欢呼。甚至,这里的英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它是一条名叫“追捕”的德国牧羊犬。作为搜救犬,它的身影曾出现在“9·11”后的纽约世贸中心废墟上。在那里,“追捕”发现了最后一名生还者。
“追捕”的主人,已经退休的老警员詹姆士·赛明顿显然高瞻远瞩。在2008年,他写信参与了BioArts公司举办的一项名为“金质克隆大放送”(Golden Clone Giveaway)的活动。作为一家具有商业克隆宠物狗资质的公司,BioArts会从候选者中挑选出“最具克隆价值”的狗,对其进行克隆并免除狗主人的一切费用。
2009年4月30日,“追捕”寿终正寝。不过在这之前,BioArts已经被它的事迹所打动,并将它的耳部组织冷冻起来。
6月17日,5只“追捕”的后代被送到了赛明顿手中。而“制造”出它们的人,正是曾风光一时的韩国科学家黄禹锡。
从“克隆之父”到“克隆狗之父”
“追捕”的后代并不是BioArts完成的第一宗犬类克隆。早在2007年12月5日,世界上首例商业克隆犬“奇迹”就在BioArts的合作实验室中诞生。克隆犬的主人,BioArts的CEO卢·霍桑千里迢迢从加州飞往韩国迎接他的新伙伴。将“奇迹”交到霍桑手上的,是一个穿卡其色夹克衫、蓝色工装裤,额头和鬓角略有些白发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的面孔在3年前为世界所熟知——他就是曾被誉为“克隆之父”,又因为科研造假丑闻而身败名裂的黄禹锡。
2004年2月,黄禹锡在《科学》杂志上发表论文,宣布用卵子成功培育出人类胚胎干细胞;2005年5月,他又在《科学》杂志上发表论文,宣布攻克了利用患者体细胞克隆胚胎干细胞的科学难题,其研究成果一时轰动全球。
短短一年后,有举报者向媒体披露,黄禹锡宣称成功培育出的11个胚胎干细胞中9个是假的,另两个也真假难辨。
随后,由9名专家组成的一个调查委员会对黄禹锡造假案展开调查,并最终认定其在《科学》杂志上发表的两篇关于胚胎干细胞克隆技术的论文确属伪造。
但有一个消息能让黄稍稍松一口气。经过韩、美科研人员组成的两个独立调查小组调查确认,世界上第一只克隆狗货真价实由黄禹锡和他的科研搭档共同完成。
这个从小立志做一名兽医、毕业于首尔国立大学兽医系的男人,在科研道路上绕了个弯,又和动物打起了交道。
当霍桑欣喜地抚摸着“奇迹”的毛,低声问身边的研究室人员,这只小狗是不是和它的“妈妈”一样喜欢东奔西跑时,黄禹锡用一口生硬的韩国腔英语和他开起了玩笑:“是的,我想它大概跑得比你更快。”
“哈哈,它应该跑得比我们两个都快。”霍桑对爱犬名义上的后代显然非常满意。此后,BioArts成立了专事宠物狗克隆的全资控股子公司,并与黄禹锡所在的韩国Sooam生物技术研究基金会签订了长期合作框架协议。
尽管BioArts以“商业机密”为由拒绝透露黄禹锡与公司合作的细节,然而同BioArts并肩战斗,似乎是黄眼下唯一的选择。
2008年夏天,鉴于黄之前的丑闻性质严重,韩国国家生物伦理学委员会驳回了黄关于开展人类干细胞研究的申请。
与此同时,黄禹锡当年在首尔大学的研究伙伴李炳千加入了韩国RNL生物技术公司,并于2008年初成功进行了一例商业宠物狗克隆。
一场商战随即打响。动物克隆技术的专利由一家名为Start Licensing的公司掌握,而BioArts独家持有该公司犬科、猫科和濒危物种克隆的专利授权。因此,在RNL宣布进军商业克隆后不久,BioArts和Start Licensing就分别对外界发表声明,反对RNL无视知识产权法的侵权行为。
此后,韩国《中央日报》援引首尔大学新闻发言人的话称,出于对专利问题的顾虑,他们取消了一项商业犬克隆实体的计划。
这个昔日的韩国民族英雄,既无法开展人体干细胞研究,又没有第二家拥有动物克隆专利的公司可供选择,只能在汉城郊外山脚下一栋两层楼的灰色方形建筑内,接收来自遥远的加利福尼亚的宠物狗克隆订单了。
目前,BioArts的全部克隆技术,都由黄禹锡主持的研究室提供。而BioArts则负责向客户提供基因保存。当狗主人向BioArts下单要求克隆爱狗以后,兽医将在指导下取得它的一部分活体组织。活体组织经历两次长途颠簸,一次是从狗狗的所在地运往BioArts位于加州的总部,第二次则是在适当的时候,被送去韩国进行克隆。
霍桑对记者介绍,狗是非常不容易克隆的动物,因为狗的卵子在发育尚未成熟时就离开卵巢,收集成熟状态的卵子非常困难。
但是黄禹锡使用一种溶液,将已经移动至输卵管的卵子冲出,此时的卵子已经发育成熟。此后的步骤则和克隆其他动物一样,把卵子中的细胞核剔除,再把提供基因的狗的细胞核注入卵子。之后,研究人员用电击或化学“催化剂”,使重新组合后的卵子发生分裂,最后植入“母体”子宫内,等待胚胎发育分娩。
比起日趋成熟的克隆技术,最容易出岔子的环节反而是运输。为确保万无一失,BioArts公司使用严格控制温度的船运来保障狗狗的活体组织不会在运输过程中损坏。
“那是正适合保持组织活性的温度。”霍桑强调,“上下浮动不会超过0.1°C。”
“没有人能让死去的生物复活”
随着RNL被瞬间击败,BioArts成了当今全球范围内唯一一个具备动物克隆资格和技术的商业公司。
在“奇迹”之后,他们又完成了两例商业克隆。公司还源源不断地接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克隆订单,至于具体数字则“不便透露”。
除去无甚新意的伦理质疑,动物保护组织不止一次向公司发出抗议。他们认为,当爱犬人士逐渐热衷于克隆他们曾经的伙伴,而不是当宠物死后再领养一条,动物收容所里的流浪动物将失去活路。
对此,公司发言人卡尔森抱怨动物保护主义者将问题扩大化了。他说,全世界每年有上百万只狗诞生,BioArts公司仅仅制造了数只克隆犬,相对于总量,这个数字不仅微不足道,而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他同时对记者表示,由于犬类克隆牵涉到特殊的技术、复杂的设备、高科技人才和专利授权,在可见的将来,克隆狗的价格并不会降低。因此,绝大多数爱犬人士仍将从传统的渠道获得他们的宠物狗。据介绍,目前克隆犬的标价为138500美元,这还不包括组织的保存、运输费用和各项税款。
他认为,动物保护主义者找错了“靶子”:“每一个养狗的人都应该对他们的狗负责,并严格控制它们的繁殖。”
但问题并不止于此。当新生幼犬出现在原主人面前,主人是否会错将它当做已经死去的狗的化身?
卡尔森解释道,BioArts会向每一个希望得到克隆服务的顾客详尽说明克隆的意义。“这不是死而复生。”他肯定地说,“没有人能让死去的生物复活,我们所能做的,仅仅是提供和之前的宠物有着一样基因的新宠物。”
为此,BioArts拒绝了不少生意。那些顾客往往听不进劝说,一心只想要回“死去的它”。
家有克隆犬的BioArts首席执行官霍桑同时也是一个正在读小学的孩子的父亲。当家中迎来克隆新成员的时候,他并没有对儿子简单地把小狗说成是死去的宠物的孩子。
“有时候,小孩比大人更能理解克隆的意义。”霍桑简明扼要地向儿子解释了新宠物的由来,小男孩随即恍然大误:“就是造一个双胞胎的意思吧。”
霍桑喜欢用一句谚语来纠正人们对克隆的错误认识:每一朵玫瑰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的克隆犬与原先的宠物狗一样有着一身极为柔软的毛,也都爱吃花椰菜。但它们又确确实实有着不同之处——它们一样聪明,总能很快明白主人要它们干什么,但新来的调皮克隆犬却会故意和指令反着来。
来自美国佛罗里达州博卡拉顿的奥托夫妇,也在今年年初从BioArts的实验室得到了一条他们想要的克隆犬。他们的爱犬兰斯洛特在早些时候死去,但这对年老的夫妇显然需要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伙伴。
“它完全明白什么时候应该和你在一起,什么时候则应该走开,让你一个人安静一会儿。”66岁的妮娜·奥托这样描述她曾经的挚爱。
尽管养着一院子的宠物狗,奥托夫妇相信,兰斯洛特是一只特殊的拉布拉多犬,它的智商不同于“常狗”。因此,早在5年前,他们就将兰斯洛特的基因存进了基因银行。
对于小兰斯洛特,奥托夫妇交口赞誉。他们认为这条狗和原来的兰斯洛特一样聪慧,甚至胜过了它的“先辈”。“才到家没几天,它就有模有样地做起了狗领袖,家里的其他狗,倒也很听它的话呢!”
与兰斯洛特对奥托夫妇的意义相比,克隆“追捕”的意义或许更为明显。当赛明顿见到“追捕”的5个克隆后代,他甚至激动得一时语塞。
“它们看起来实在是太像了。”这个退休的老警察一遍遍嗫嚅着,仰天躺在草地上任由小狗伸出爪子拍打他的身体和脸。
不是每一条狗都能从遍布尸体的废墟中找到奄奄一息的幸存者,这或许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才能,而“追捕”显然就有这种才能。
如今,赛明顿拥有了5只和“追捕”有着相同基因的小德国牧羊犬。它们的站姿、坐姿,尤其是坐下的时候“把大腿藏在屁股下面”的样子和“追捕”一模一样。
赛明顿预备伴随这5只小狗长大,随时观察它们对气味的敏感程度。一旦确认它们的确和“追捕”一样天赋异禀,将送它们进行搜救训练。
而稳坐商业宠物狗克隆第一把交椅的黄禹锡,或许也想靠克隆“追捕”为自己正名。“要知道,‘追捕’是一条从纽约世贸中心废墟中拯救生命的搜救犬。”在完成对这条英雄搜救犬的克隆后,黄禹锡再一次挺直腰杆面对媒体,“它的克隆体不仅仅是给赛明顿先生的礼物,更是给美国和世界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