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的文化遗产
60年前,父辈们围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满含热泪,听他们的妈妈讲那过去的事。谷堆上秋风吹起,一弯残月,彼情彼景,即使心如磐石的人,也会禁不住泪流满面。
如今,会讲故事的妈妈少了,谷堆离我们的生活远了,那一弯残月,也早已湮没在了都市的霓虹灯中。曾经纯粹的那份感动,很难再被拾起。泪水在快餐化的爱情与文学中变得廉价、鄙俗。
其实,人的一生,就是在努力撰写一部感人的故事。用来书写的素材,便是生活中所体味的故事。当妈妈不再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候,我们必须自己去寻找故事。只有不断地让自己感动,生命才是丰满的。
有很多人选择了旅行,也有很多人选择了抒发乡愁,我选择了在电影中寻找记忆。电影里的那些文化遗产,带着我走进一段寻找乡愁的旅行。
很小的时候,看了电影《末代皇帝》,里面的情节和人物全不了解,但在走出影院的时刻,我脑海里却总是挥之不去这个场景:少年溥仪在夕阳下的紫禁城中,快乐地脚踏单车。他瘦弱的背影,让我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失落。
这个镜头一闪即逝,却是少年的我多年未解的一个疑惑。直到读了不少和文化遗产有关的书后才知晓,当象征个人的自由生命的溥仪,与象征着一个伟大文明遗产的紫禁城,在时代转换的宏大命题中纠缠与挣扎时,任何一个人类文明的传承者,都会为之感动。
“怀旧”与“乡愁”,总是同时出现的一对。对文化遗产的崇拜,就是一个社会特有的抒发怀旧与乡愁的方式。历史学者David Lowenthal曾经写过一本书《The Past is a Foreign Country》,译成中文即《过往是他乡》。书中说,今天一旦成为过去,它便如异国他乡一样,与我们在心理上和文化上有了不可逾越的隔阂;但从另一个角度去讲,每一段过往的事,又都会如异国风情一般,让今天的我们永远充满好奇,永远促使我们去探寻它的真相。
我始终认为,人区别于动物的最重要的标志之一,便是人类具有跨越时空的情感。我们通过对过去和对故乡的回忆,来塑造自己与众不同的情感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比一张发黄的旧时照片,更能打动人们的心。文化遗产,正如这些旧照片、“蔬菜杂烩”,让这个世界在冲向后现代的旅途中,留住一份能让人驻足感怀的力量。
通过电影,我们寻找“过往”;通过旅行,我们寻找“他乡”。我愿意在寻找异乡的旅途中看一部与之有关的电影,让那漂泊的心有一个时间坐标上的依靠。
电影中的文化遗产,是一种集体记忆,它可以是《印第安纳琼斯》中的史前文明,也可以是“阿甘”讲演的华盛顿国家广场。品味电影里的文化遗产,就像亲身经历一次旅行。我们常认为,美国人并不关注历史,但在许多美国电影的细节中,我们分明能够看到这些“没有历史的人”,是如何用自己特有的方式表达对历史的崇敬。
不同文化,都有着独特的对待过去的方式,了解一个民族如何对待自己的历史,就是了解这个民族的心灵。当我们读懂了那些文化遗产,我们便不只获得了历史知识,而是领悟了一种精神。无论人类的未来如何变迁,无论我们的记忆中有多少美好与丑恶,在电影中回首过去,总能找到一份让自己感动的力量。
作者简介
燕海鸣,生于北京,北京大学本科毕业,现为美国弗吉尼亚大学社会学系博士生,从事文化遗产保护研究。喜爱中国传统文化与艺术,热爱旅行和写作,曾在海内外多家报刊发表游记及评论性文章。
编后
“通过电影,我们寻找‘过往’;通过旅行,我们寻找‘他乡’。”不久前,文化部与国家旅游局共同宣布,将联手打造文化与旅游共同发展的平台,而文化遗产作为一种载体,既是文化的体现,又给了旅游最好的精神内核。旅游周刊特开设“边看边走”栏目,对电影中涉及的一些文化遗产进行解读。希望在这个栏目的陪伴下,更多的人读懂这些文化遗产,并能在旅行中找寻一份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