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道德的灰色崇拜”

    ■思想理论工作者做人与作文都要饱含真诚之心——说真话，讲真理，言为心声，实事求是。 

    作为一个思想理论工作者，当然不能消极地回避生活，而应以手中之笔主动地去干预生活，去为我们这个时代鼓与呼。

胡杨礼赞（国画局部）张介宇／作

    “现代社会里，城市高楼越来越多，但人与人之间距离似乎越来越远……居民楼里安装了电子眼、防盗门、防护栏，坏人不容易进来了，可是家里的主人却好像被关进了监狱。”

    ——这是蔡多文将军新著《人生悟语》“唤回温情”中的一段话。接下去他笔锋一转，写道：“当一个个冷漠的事件被媒体曝光之后，很多人最初的感想是：感叹世风日下，谴责人心不古。时间长了，就逐渐变得沉默、麻木甚至是习以为常……

    “公民的冷漠将会导致社会‘冷漠症’”—在这部45万字的作品集里，作者冷静地聆听世俗的声音，执著地辨识着每天都会发生在我们生活里的种种困惑，他将笔触契入心灵，于不经意间触动了人们越来越麻木的神经，让读者深深记住了他的忠告：

    “责任像一条无形的鞭子，无时无刻不在抽打着人们”；

    “舍弃比坚守更艰难，有时可能比坚守更具有诗意的美质”；

    “茫茫人海，究竟谁能保证自己不依赖于这个社会？大千世界，究竟谁能绝缘于周围的是是非非？人们常常被权利与义务所困，被奉献与索取所迷，被个人与集体所惑”，因此，人们必须要具有一种“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合作、合心、合力精神。

    日前，蔡多文将军接受了《思想者》的专访。

    缺乏真诚：才去倚仗空洞的说教

    《思想者》：您是一位资深的部队思想理论工作者，一说思想理论工作，人们往往会联想到假大空的政治口号或者空洞的说教。但暨南大学教授洪治纲说，读您的《人生悟语》，深切感受到了“一种非常纯正的道德感”，“那不是一种空洞的伦理说教，而是一种鲜活的生命演绎。”您做思想理论工作有什么秘诀吗？

    答：这些年来，我总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的政治教育内容，其效果常常不尽如人意，甚至有时群众还有某种逆反心理。思来想去，试图寻找症结所在，同时在思考中也开始了我的调查研究。基层调查证明，我们的政治教育有时效果不佳，不能怪群众觉悟不高，更不能说群众对政治课的排斥心理是一种正常现象，关键是方法不对。比如，有些人总喜欢那种从概念到概念的照本宣科，喜欢对上级文件不动脑筋的照转照抄，喜欢那些抽象的八股文风，喜欢用那些枯燥的概念、抽象的理论、空洞的说教向被教育者施教，而丝毫不考虑群众的接受心理。这就难免使群众产生厌烦心理。因为你讲的内容、讲的方式，都离老百姓生活的实际太远。

    曾国藩先生曾经给“诚”下过定义：一念不生是谓诚，故“诚于中，必能形于外”。真诚在内心就是纯净无染，表现于外就是真实不虚、率真自然；如此则自然心怀坦荡、正直无私。因此，真诚的心性就像阳光雨露般，能温暖人心，净化心灵。思想理论工作者做人与作文都要饱含真诚之心——说真话，讲真理，言为心声，实事求是。

    《思想者》：我们发现您的书里，常常穿插着一些您自己的人生经历和独特的生命体验，是一种尊重生活的、原生态的态度，是与读者的一种平等交流切磋，而不是把自己的创作意志强加给读者，但现实中有些思想理论工作者之所以令人厌倦，真诚之心的缺失大约是个重要原因吧。

    答：理论文化是化人的，化人首先得化心，如果能把我们所要阐述的核心价值观，与现代人的生存状态密切相连，把我们历来看作高深枯燥的理论内容变为与老百姓生活丝丝相扣的内容，如春风化雨，沁人心田，或许这正是我们思想理论工作者的最高目标。

    这几年，我将这种带有对政治工作创新性的探求和想法，在各类讲坛、报告中做了探索性的试验，它让我从内心深处感到不是群众不喜欢政治教育课，而是你要饱含真诚之心，拿出让群众喜闻乐见的精品之作来。《人生悟语》在军内外读者中产生的广泛影响，让我始料未及，上到各级决策者，下到普通市民，企业老板、打工青年、在校学生、公司白领，他们中的不少人纷纷来信或来电与我切磋交流，畅谈自己的阅读心得，让我在深受感动的同时，也更加感到自己责任的重大。

    众声喧哗：更需清醒辨识世俗的声音

    《思想者》：对一些作品热衷于表现物欲的世界而回避人生道德感的现象，美国学者爱因·兰德曾称之为：“道德的灰色崇拜”，认为它是黑色道德来临的一种前兆。而对现实生活中“道德的灰色崇拜”现象的存在，您怎么看呢？比如，“‘范跑跑’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现象；比如，轰动一时的南京“彭宇撞人案”，杭州10岁小学生朵朵搀扶倒地老人反被诬陷……以至于现在很多人不敢做好人，不愿管“闲事”。

    答：这些年，随笔、散文，似乎也成了某些作家写某种题材的专利。有些人认为文学写作是个人的事，离政治越远越好，于是就离开我们火热的现实生活，离开我们千古未有的改革浪潮，离开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以消极避世的态度把写作搞成了茶肆酒楼的闲适文学，无病呻吟的消遣文学。

    在我看来，作为一个思想理论工作者，当然不能消极地回避生活，而应以手中之笔主动地去干预生活，去为我们这个时代鼓与呼，去为我们的民族传承最优秀的文化基因，去努力地为提高国民的整体素质多作贡献。

    对现实生活中“道德的灰色崇拜”我们更应该警醒。你讲的那些现象简直是“黑色道德”来临的前兆，近乎荣辱不分。我常常想，构筑我们核心思想体系的大厦最需要的是什么？在我作为一个多年的思想政治工作者看来，最需要的是把我们共产党人所倡导的核心价值观，即我们所说的主流思想体系，通过扎扎实实的工作传达给群众，为的是要营造一个人人富有正气、富有勇气、富有良知、富有爱心的社会氛围。

    《思想者》：其实，在一个健康向上的社会里，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能彻底摆脱道德律令的潜在拷问。而当一个社会、一个时代，人们价值混乱、没有信念、立场和爱时，才是最可怕的。

    答：是的。注重道德修养，始终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旋律，也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处在当今社会转型时期，容易造成人们价值观念、理想信念的急剧嬗变，但同时又因为缺乏相适应的、得到普遍认同的价值规范，这时就难免出现一些“价值失范”、“信念失衡”等不良现象，使得许多传统的美德和时代的精神被大家自觉或不自觉地忽略了、淡化了甚至丢弃了，因而迫切需要有一个主导价值体系的诉求，需要有道德的熏陶和灵魂的净化，以提高全社会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从一定意义上说，对这一重大问题的正确回答和解决，不仅与从信仰和理念上让人民对党的思想理论工作信服密切相关，而且与巩固执政党的地位密切相关，它关乎一个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生存和发展。

    另外，从文学的角度看，道德感并不是单纯的道德立场，它是文学中应该具有的一种重要的精神格调，更是作者情怀和胸襟的一种折射。写作《人生悟语》，形象地说，其实就是写一部“回归之作”，回归传统的真实的民族文化，回归这一文化中始终没有流失的精神，回归这个国家和民族永远不能缺失的崇高精神。阅读它，也许会带给你一些意想不到的享受和收获。

    《思想者》：相信您的这部佳作，也一定会以文学的温暖和光明，去照亮更多读者的心灵；一定会以文学特有的方式和力量，为唱响我们社会的主旋律起到积极的作用。

    人品修养：思想理论工作者的名片

    《思想者》：您认为今天这样一个信息高度发达、让人眼花缭乱，同时又是一个功利和拜物的时代，一个思想理论工作者如何具有一种能够让人折服的精神格调？换句话说，一个没有人格魅力的人能胜任思想理论工作者的重任吗？

    答：有句俗话说得好：“打铁终须自身硬”——身教重于言教。一个缺乏人格魅力的人，当然不可能胜任思想理论工作。实践表明，思想理论工作要真正发挥威力，一靠真理的力量，二靠人格的感化。思想理论工作者既是教育者，同时又是被“认同者”，你所讲授的理论群众接受不接受，不仅仅是对“授课”水平的检验认同，更是对教育者人品人格的一个综合评判。更直白地说，群众对一个社会的主流思想、政治理论相信不相信、接受不接受、认同不认同，很大程度要看教育者自己是否以身作则、立言立行。只有把这一关键问题解决好了，才能真正使我们的思想理论工作切实树立权威、发挥功效，切实内聚于魂、外化于行。

    这就要求我们的思想理论工作者，必须身体力行，不断加强世界观改造，提高思想境界，以自身人格的力量去传播积极的、向上的东西，这样才能增强思想理论的感染力、吸引力和说服力。如果“以其昏昏”，只能“使人昭昭”，其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蔡多文，现任广东省军区政治委员，少将军衔。是近年来较为活跃和具有一定影响的军旅散文作家。新作《人生悟语》是其里程碑式的代表作。被文学界称为当代中国版的《歌德谈话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