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后门辞官的人
上午9点给革新小组开会;10点到车间进行技术指导;1个小时后,电话铃声响起,答复部队的技术咨询;吃过午饭,带人到韶关市采购零部件,回到单位已天黑……
这只是老人普通的一天。顾永顺的老伴黄玉文抱怨:“我觉得他是地球上最忙的人,连吃药都在想问题,有一次,把电路图画在了药盒子上,把我气得不行。”
顾老的徒弟邓定东打趣地说:“自从跟了师傅,我就开始实行每周6天工作制了。”
从军55年来,顾老扎根在粤北山区一个偏僻的山沟里,埋首于军械仓库各种设备的科研革新,先后取得科研成果74项,其中18项成果在全军推广,6项列装列编,他研制的器械在全军遍布大江南北的军械仓库中广泛使用。
“我这都是小打小闹。”顾老谦虚地说。然而,只有在仓库服役的官兵才深知,他的科研成果可是解决了战斗力建设中的大问题。
新装备的远程火箭弹威力大,个头也大,每枚弹重约1吨。野战条件下搬运十分困难,直接影响到新装备快速搬运。顾老凭着敏锐的科研嗅觉,研制出全军首台远程火箭弹多功能搬运车。这种车,机动灵活,既能搬又能码,成本低廉,保障效率成倍提高。
顾老的每一项革新都是直接瞄准部队的实际需要——野战条件下,营连分队没有配备大型电源,顾永顺知道了,大胆创新,研制出野战电源,利用汽车动力就可以实现快速发电。
他一边演示,一边介绍:“有了它,野外驻训和演练,营连分队以后不必再四处找电源、到处拉电线,一台装置就可发电12千瓦,完全能满足一个分队训练和生活的需要。”
革新的道路并不平坦。有人说,在失败中前进,在失败中创新,这就是顾老几十年科研工作的真实写照。1970年,顾永顺研制出第一代轻型码垛机,半机械化,功率不大,没能推广。他接着进行改进,发明出第二代电动码垛机。上级鉴定,因机身存在前倾问题危险性大,又没能推广。无数个日夜的心血,又变成一堆废铁。他没有放弃,继续攻关,终于研制出第三代液压助推行走码垛机。1992年,经过9次技术更新的液压助推行走码垛机,作为军队重点项目,参加了国际发明博览会并获得铜奖。
从机械传动到液压助动,再到电、气、液压三联传动,顾老研制的码垛机如今已更新到第十三代。现在,他还在根据新需求不断改进。
顾老说:“实验室里的失败并不可怕,怕的是这些成果在未来战场上经不起检验,那才是最可怕的失败。”
顾老的最新成果是真空吸弹机。在一个灵巧装置的作用下,一枚重80多公斤的炮弹被轻而易举地从木箱中吸到半空,既安全又快捷,这解决了弹药销毁工作中的一个大难题。
这项看似简单的成果,其实历经了两年多的艰辛探索。“刚开始,尝试采用机械手,不行;又想利用电磁原理,还是不行……最后,看到别人拔火罐,才想到用真空吸附的原理。”说着,顾老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熟悉顾老的人都知道,在科研上,他那把“铁算盘”比谁都算得精。装修一新的科研革新办公楼里,墙上装着一部外壳破损的旧空调。这空调原本是外单位的,坏了人家扔在仓库的角落里,顾老捡了回来,“妙手回春”,空调又好好地运转了。
有徒弟说:楼里的东西都是新的,挂着一部旧空调,影响整体形象。顾老异常严肃地教育大家:“少买一部空调就省了几千元,咱们搞科研革新不能丢了艰苦奋斗的传统,不该花的钱一分也不能多花。”
不久前,他的徒弟樊维买革新所用的零部件,图省事就近买了一个完整的泵,多花了80元,还被顾老狠狠批评了一顿。
翻阅顾老的档案,他当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仓库副主任,主管科研革新工作。学而优则仕,顾老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每次面临选择的时候,他都舍不得离开自己喜欢的科研革新事业。顾老“走后门”辞官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
1979年,组织上提拔顾永顺为仓库副主任。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心里“七上八下”:干行政工作太牵扯精力,自己的科研革新可能因此半途而废。几经权衡,他郑重向上级写了报告,恳请免去副主任职务。
报告送上去,他担心自己的要求得不到批准,破例走了一次“后门”。顾永顺找到自己的同学、时任某分部部长周金喜,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强烈意愿:“当官少我一个不算少,搞革新多我一个就能多一份力,请组织批准我的辞呈。”周部长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笑着说:“老顾,你这回让我开眼了,走后门辞官的我还是头一回碰到。”
1983年,上级准备调他到另一军械仓库当主任,他还是以同样的理由,放弃了提“正团”的机会。对此,顾老从没有后悔过,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干的事情,我不适合当官,搞科研革新,我能为部队做的贡献更多些。”
目前,顾老是专业技术二级干部,正式的“官职”是仓库革新小组组长,手下8个人。对这个“官”顾老很上瘾,他说:“再过5年,我就退休了,希望到时组织上能返聘我,每月给1块钱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