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气不再 战略收缩

    2010年1月29日，阿富汗赫尔曼德省，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在进行安全巡逻。

    CFP供图    

    在美国陷于阿富汗战争8年多、伊拉克战争近7年之际，奥巴马政府于2月初公布了其首份《四年防务评估报告》。这是根据美国法律国防部每4年都要向国会提交的报告，也是一份规划美军未来建设的纲领性文件。

    在美国深陷“一场危机、两场战争”的背景下，今年的报告中少了往年报告常见的“牛气”，集中反映了奥巴马政府更加务实的防务政策，显示了美国一定程度的战略收缩。报告透露出的美军建设新动向，也非常值得关注。

    打赢当前战争，摆脱战略被动

    报告第一次明确提出，打赢当前战争是美军的首要任务，也是美国国防部在国防预算、政策和军事现代化等方面最优先考虑的事项。为了强调打赢当前战争的重要性，报告把它列为国防战略第一个目标。在反恐战争久拖不决的情况下，美军就面临这样一个问题，即打赢当前的战争和应对未来威胁，究竟哪个问题优先？

    拉姆斯菲尔德时期，美军虽然强调二者兼顾，但实质上是把应对未来威胁摆在更加重要的位置，更强调借反恐来加速军事转型。但随着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场形势不断恶化，美军改变了这一思路，更加强调打赢当前的战争，应对当前的威胁。2009年4月,美国国防部长盖茨在美国海军战争学院讲话时指出，国防部的首要任务是打赢战争而不是仅仅持续不断地为其做准备。

    美军思路转变的原因在于，首先，当前的战争久拖不决，将会进一步消耗美国的实力，加深美国的战略被动态势，美国在其他问题上的回旋余地会越来越小；

    其次，打赢当前的战争直接关系美国战略利益。美军认为，在伊拉克或阿富汗的失败会给美国的信誉造成灾难性打击。美国绝不能只一心一意为将来的常规和战略冲突做准备，而忽视在当前的战斗中获胜；

    第三，打赢当前战争还关系到美军应对未来常规威胁。美军认为，未来较长时期，其面临的战争形式极可能是混合型的非正规战，与非国家、非正规、致命性敌人之间的“持久冲突时代”不会很快结束，当前战争就是“下一场战争”。

    淡化大国挑战，突出地区威胁

    在2006年的《四年防务评估报告》和2008年的《国防战略报告》中，美国都十分强调新兴大国对美军的挑战。但新版《四年防务评估报告》对这一问题基本没有涉及，转而突出地区威胁。

    报告把在关键地区“威慑和击败反进入环境下的侵略行为”视为美军的六大核心能力之一。美军参联会主席在对报告的评估中提出，美军两大战略性任务，一是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彻底击败、摧毁基地恐怖主义组织；二是预防和威慑具有重要战略意义地区的冲突，特别是和伊朗、朝鲜的冲突。

    “反进入能力”就是滞迟或阻止美军力量投送的能力。报告认为，地区性的对手发展和部署先进的中程及巡航导弹、反舰巡航导弹、隐形潜艇、先进的地雷、综合防空系统、反卫星能力等，使美军的力量投送和前沿基地受到越来越大的威胁。为了“威慑和击败反进入环境下的侵略行为”，报告提出美军要采取以下措施：发展“空海一体战”作战理论；加强未来的远程打击能力；提高水下作战能力等。同时，美军最近公布的《弹道导弹防御系统评估报告》也强调，要把应对地区导弹威胁，作为美国导弹防御系统发展的重中之重。

    美军突出地区威胁的另一个表现，就是报告首次把对中国的定位，从“潜在的全球性对手”改为和朝鲜、伊朗并列的极可能实施“地区侵略”的国家，从一个若明若暗的定位，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判断。这表明美国把应对中国在台海方向所谓的“侵略”，当作美军的一项重要任务。此外，美军首次正式提出“空海一体战”的思想，并且把它作为应对地区对手的措施之一，也是很耐人寻味的。

    应对混合威胁，打造全能部队

    报告在说明美军面临的作战环境时，引用了“混合战争”理论关于“混合威胁”的思想。报告认为，随着全球化的发展和技术扩散的影响，非国家行为体会用先进的军事技术和常规军事手段，而国家也可能用非常规的技术和手段，来挑战美军。未来的战争更加复杂，战争的行为体更加多元，传统的战争类型的界限更加模糊。2009年，盖茨在一篇文章中指出：“一想到威胁种类，人们往往区分‘高端’与‘低端’、常规与非正规、装甲师与扛着AK－47的游击队。实际上，正如政治学家科林·格雷所指出的，战争类型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无法再井然有序地明确分类。”

    面对复杂而多变的安全环境，报告要求美军更加灵活和适应性更强，以应对全面挑战，遂行更广泛的作战和非作战行动，从国土防卫、民事支援，到威慑、反恐反叛乱战争，再到未来可能遇到的战争等。

    报告对美军战时部队规划指标的确定，充分反映了美军应对混合威胁，建设全能部队的思想。报告扩展了“同时打赢两场地区战争”的构想，使部队规划指标更加复杂、宏大。其实，早在2006年的《四年防务评估报告》中，美军就已经修改了“两场战争”的构想，在坚持不放弃打赢两场地区战争的前提下，把国土防御、反恐、非常规（非对称）作战等也列为部队规划指标。新版《四年防务评估报告》基本继承了这一思想。

    重视网络安全，加强网络战力量

    报告把进行有效的网络空间战作为美军的核心能力之一，把保护国防部网络系统的安全，作为近期主要作战风险之一。报告称，美国国防部目前在世界各地4000多个军事设施中，拥有15000多个不同的计算机网络，每天都有700万计算机和远程通信工具在运转。报告提出，加强网络空间安全和网络战能力需要采取的措施有：以综合手段整合国防部的网络空间行动；强化更多网络空间知识和意识；加强同其他政府部门的合作等。

    其实，美军很早就认识到网络空间在军事上的重要性，也采取了一些措施。2007年,美国空军出台的《国家网络战军事战略》，首次将网络空间界定为可以采取军事行动的一个领域。2002年，美军组建了世界上第一支网络黑客部队——网络战联合职能构成司令部。2009年5月，奥巴马公布了一份网络安全评估报告，强调来自网络空间的威胁已经成为美国面临的最严重的经济和军事威胁之一。2009年6月，美军战略司令部的“网络战联合职能构成司令部”（负责网络进攻）和“全球网络作战联合特遣队”（负责网络防御）合并为“网络空间司令部”，任务是协调计算机网络防御，指导美国的网络空间攻击行动。该司令部2009年10月开始运作，计划到2010年10月具备全面行动能力。

    减少战争影响，关注部队稳定

    报告首次把稳定军心，加强部队建设，作为美国防务战略的目标之一。这表明，8年战争对美军部队建设的负面影响开始突出。

    截至目前，美军在阿富汗战争中的死亡人数超过900人，在伊拉克战争中死亡 4375人，伤31648人。2010年美国还要向阿富汗增兵3万人。虽然奥巴马宣布，2010年8月前从伊拉克撤出大部分作战部队，2011年7月开始从阿富汗撤军，但形势的发展很难预料。

    久拖不决的战争不仅陷美国于被动，也对美军官兵及其家庭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和压力。2009年11月5日，即将派往海外的心理医生哈桑少校，在胡德堡陆军基地开枪打死13人，伤30人，即是美军官兵心理问题日益严重的明显例证。报告认为，以往对军队人员关注不够，投入较少，今后要在政策、预算、计划等方面，加大向军人及其家庭福利倾斜。2010财年的军事人员费占军费预算的20％，从2009财年的1249亿美元增至1360亿美元，增长8．9％。

    加强伙伴国能力，创造撤军条件

    报告把“加强伙伴国家维护安全的能力”列为美军的六大核心能力之一，认为发展伙伴国家的能力，是近期作战方面的主要风险之一，也是美国能否打赢当前战争的关键所在。报告提出采取以下措施，提升这方面的能力：赋予并加强一般任务部队帮助伙伴国安全部队的能力；提升部队的语言、地区和文化知识与能力，为此，国防部要投入4700万美元；加强训练伙伴国空中力量的能力；加强对地区和国际性的安全组织的训练等。

    1969年1月尼克松上任，越南战争打了8年。尼克松提出越战“越南化”、增兵、撤军。40年后的2009年1月，在阿富汗战争拖了7年多、伊拉克战争持续近6年之后，奥巴马政府上台。目前，美国所处的国际环境至少有三点和尼克松时期相似：世界出现了多个力量中心；美国深陷两场战争；处于危机中的美国经济地位不断下降。

    正因为如此，在整个报告中，“伙伴”一词出现180次，“伙伴关系”出现了38次，“同盟”出现148次，这一类词平均每一页都要出现近4次。美军如此重视伙伴国的力量，表明奥巴马政府似乎也有“伊拉克化”、“阿富汗化”的意思，增兵、撤军则和尼克松时期的政策如出一辙。

    （作者单位：军事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