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二代(图)
2月26日,星期五,地处北京丰台和大兴区交界的一所打工者子弟学校开学。
“我姥姥家的大黄狗生了小狗,就这么小,可好玩了。”
“我奶奶、姥姥都给我压岁钱了。”
“俺们家种的苹果树结的苹果可甜了。”
这些五年级的学生,在老家过完寒假回到北京上学。他们来自全国不同地区,短短一个寒假的时间,很多孩子已经习惯了老家的口音。
学校周边是各类小工厂和临时搭建的建筑,李希财的家就在这里。从学校走回租住的地方只要几分钟,这是一间很旧的小平房,一家七口人做饭、吃饭、睡觉,都在这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李希财是家里的老幺,上面有四个姐姐,都在北京打工,爸爸是一家公司的运动器材销售员,常常不在家,妈妈为了照顾希财只能打点零工,帮小店搞搞卫生。
刚刚从河北沧州回来的李希财对老家的生活念念不忘:“我不喜欢北京,在这什么都不能干,回家我可以出去玩,家里有河,有大空地,有大狗,好些好玩的地方呢!”由于地处城乡结合地带,周围环境比较乱,假期妈妈上班只好把他锁在家里,所以每逢放假他就闹着回老家。
7年前,李希财一家来到北京,“那时候想着北京啥都好啊,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把他带到这儿能受好的教育,我们和他的姐姐们也能多赚些钱。谁知道这儿的教育也不怎么样,感觉他这五年没学会啥,跟老家同龄的孩子差远了,学费还贵,一学期800元,公立的学校又进不去,公益活动倒是不少搞,可是学习不行啊。”希财妈妈说。
为了节约路费,也为了多赚些钱,今年希财的妈妈和姐姐都没有回老家。
白晓威的爸爸是搞运输的,今年他是一个人跟着爸爸单位往老家邯郸送货的车回去的。妈妈在市场卖菜,家里还有一对一年级的双胞胎妹妹,平时都是晓威接送她们上下学。在学校附近二层的简易出租楼里,一家五口租了一间房,房间里只能放下一个他们自己搭的大双层床和一台电视。假期在北京时,白晓威通常陪着妹妹们在家看电视。
今天开学,妈妈提前收摊回家,白晓威难得自由,和李希财去打篮球。顺着门前坑洼的小土路,走到大街上,穿过马路,再穿过一片小区,来到一个篮球场,两个孩子开始比赛投篮。这几乎是他们唯一可去的地方,但因为这一带交通和治安都不好,家长也不常让他们自己出来玩。
班主任李秀琴今年52岁,原在黑龙江绥化市,是一名小学数学老师。退休后,为了儿女,她和老伴搬到了北京。由于打工者子弟学校的老师数量少,她既教数学又教语文。提到李老师家长们都觉得很满意,“她是这所学校难得的好老师。以前他们的老师都很年轻,不会教,也不负责。”李希财的妈妈说。
“我常常告诉班上的孩子,父母这么辛苦打工挣钱让他们读书,为啥?就是要改变命运,以后上大学,有出息。”李老师觉得这些孩子比同龄孩子懂事,也有不少聪明孩子:“我劝学习好的孩子家长,小学毕业后,要是上不了公立学校,就赶紧让孩子考回老家吧,他们在这里上初中就耽误了,这里没有学籍档案,以后根本没法升学。”
家长们大都很矛盾,当初好不容易来到北京,站住脚,现在又要回去么?
李芳圆家在河北定州,她的妈妈决定等她小学毕业带她和弟弟回乡读书。今年过年回家,妈妈了解了家乡学校的情况:“老家的教育质量还是比这儿的学校要好,管的也严,孩子在这儿没户口只能上打工者子弟学校。”
10年前李芳圆一家来到北京,现在她的妈妈是一名保险业务员,爸爸有一份稳定的技术工作,3年前她又多了个小弟弟,现在一家四口与别人合租了一套两居室,家里不少亲戚都在北京打工,每次来串门吃饭时,大人小孩都只能端着碗站着吃。
李芳圆常常想起家乡:“老家宽敞,奶奶家、姥姥家都有六间大房子。只是到了冬天老家没暖气,还是北京暖和。”
已经学了三年舞蹈的李芳圆,现在出落的婷婷玉立,在班上学习也不错。女儿的漂亮让妈妈更不放心:“把她放在老家,留给老人,我担心没人和她交流,眼看就到青春期了,我想陪着她长大。”
“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回去,还要重新找一份工作,肯定辛苦。但等孩子以后大了,也许他爸在这边能站稳脚,或者六年后芳园上大学了,我们还是要回来的。”李芳圆的妈妈说。
和其他同学不同,今年假期张可嘉的爸爸把奶奶从河南老家接了过来,一家人在北京过的年。
张可嘉和弟弟放学一起回家,一家四口在学校对面的小区里租了一套两居室。爸爸这几年进了证券公司做投资经理,过年的时候,张可嘉的叔叔一家都聚到了他们家,很热闹。
张可嘉的老家距少林寺不远,爸爸是个武术迷,培养两个孩子从小练功习武,客厅俨然一个武术教室,架起的单杠上挂着沙袋、秋千,地上摆着杠铃,黑板上写着“力量、技术、耐力、意志”。瘦瘦的张可嘉举杠铃、打沙袋都有板有眼的。爸爸觉得孩子习武不仅可以强身,更可以保护自己。“现在社会上比较乱,我让孩子练点武术,以后不被欺负。”
随着拆迁和房价上涨,北京的打工者子弟学校大都设在五环以外,在这里“漂二代”们感受不到所谓的大都市,混乱的交通和治安,让他们无法像在家乡那样自由奔跑;他们在这里学习,却无法享受和本地孩子一样的升学权利。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大都市他们并没有好感,但他们的家在这里。
李希财和二姐在家门口打闹,为了安全,妈妈平时只许他在门口的空地上玩。
平时李芳圆常和年龄相仿的表弟在一起。
李芳圆一家挤在小屋里吃饭。
李芳圆和同伴儿在家附近的小区单杠上翻跟头。
春节前,爸爸送白晓威搭大货车回家。
张可嘉和弟弟在家里练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