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代表全体人民

    两会渐渐变得畅所欲言了。代表委员们的表达开始脱离千篇一律、永远正确，渐显生动、棱角和个性。从不说到说再到能说，其实是民主政治演进的一个过程。在我们的社会，相对缺乏必要的民主演练，一些代表委员说错话挺正常。“雷言雷语”虽然遭遇“讨伐”，可敢于表达观点、敢于挨骂，怎么说都是进步。

    观点日渐鲜明、发言愈发凌厉的背后，是以利益多元化为表征的社会阶层的出现。我们说人民代表为人民，这只是一个笼统的整体概念，具体到每一个代表，他只可能替他所在的阶层代言，也只是推选他的那部分选民的代表。不同阶层、代表不同选民的代表聚合在一起，才有可能代表全体人民。

    前两天，有位委员说：“医改如果成功了，是全国人民的悲剧！”随即，就有评论针锋相对，说“别动不动就为全国人民说话”，“在现代代议制度之下，任何一个代议人都只能代表一部分群体、一些地方的利益，不能过分扩大化，也不能过分缩小化。过分扩大和过分缩小，都会让代表性失真，变得不具代表性。”

    如果我们承认代议人只代表一部分群体，就不必对一些基于“利益”立场的表达大惊小怪。“本身没有买房能力，就不要来埋怨政府、社会和开发商”、“公务员是弱势群体”之类，不过是替自己的集团说话，被利益受损的“圈外人”所喊打，在所难免。

    不同的阶层，会有不同的利益诉求，这些利益诉求，在一些时候是相互矛盾和对立的。开发商的赢利追求必然和购房者的低价需要相矛盾；权力不受约束的欲望必然和公众的监督意愿相冲突；企业老板希望人力成本越低越好，打工者一再要求涨工资；本地居民想维护优厚福利，外来者在争取平等待遇……多元的社会，必然有多元的需求。作为不同阶层和利益的代言人，他们有权为自己的群体“争权夺利”。民主的含义之一，当是不同的利益群体公平进行博弈，妥协和让步之后，实现利益的再分配和共享。

    故而，两会上的过激言辞和利益之争原本正常。舆论之所以对一些利益争夺不满意，一再强调代表委员要超越本阶层利益为人民代言，是因为不同阶层的利益诉求渠道并不畅通，不具备平等的权利，还没有完全站在同一平台上进行博弈。比如普通农民、工人阶层，人数众多，拥有的代表却少，就是那些为数不多的基层代表委员，也时常不被选民所认识和了解，因疏远而难以信任。所以，民众看到的，是某些代表理直气壮为少部分人争取利益，更多的阶层权益却声音稀微。

    “代表阶层发言”这一责任意识的模糊，既使得选民们在向代表提出利益诉求时，很少考虑这个代表是不是我这个阶层的代言者，也使得代表与选民的沟通笼统、宽泛，缺少针对性。比如，一些受到热议的参政议政和交流沟通方式，比如博客和微博之类，并不针对特定的阶层和群体，看似热闹，实际效果却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