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的塑造（图）

    3月17日，距离上海世博会开幕还有45天。

    晚上7时，夜色降临，世博园里的阳光谷开始亮灯，位于主题馆内的生命阳光馆里，44岁的曹瑞强摘下头上的安全帽，掏出梳子梳了几下凌乱的头发，对一旁的妻子谢璐打了几个手势，两人开始收拾东西。妻子有点兴奋，脸上带着笑容，因为两人耗时近两个月的作品算是完工了，曹瑞强却显得很平静，等到5月份世博会开幕时，他还会回到这里，给参观者介绍他的作品，只不过是用手语。

    曹瑞强，上海唯一一位聋人雕塑艺术家，5岁那年一次发烧后的错误用药，将他抛入了静谧无声的世界。十几岁时，因听力残疾无法升入中学，他只好休学。年少的曹瑞强最喜欢拿起画笔描绘心中的世界，经过两年自学，他有了初步的绘画基础，后来考上了上海市聋哑青年技术学校美术专业。他以数倍于常人的努力学习各类绘画技艺，4年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毕业后，一家专业设计、制作紫砂雕塑艺术品的公司邀他进公司工作。之前，曹瑞强没有接触过雕塑，他决心从头学起，拜上海油画雕塑院的雕塑家唐世储为师。唐世储原本不愿收徒，但经不住曹瑞强的再三恳求，被他的执着诚意打动，决定破例。

    从事雕塑艺术创作多年来，曹瑞强获得了不少荣誉，他是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的会员及国家认定的工艺美术师，还被选为世界聋人文化艺术节“视觉艺术家”，而他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事迹”就是为著名盲人歌唱家安德鲁·波切利塑造雕像。

    那还是2003年安德鲁·波切利来上海举办演唱会的时候，曹瑞强接到上海市残联的通知，为波切利塑造雕像，限时3天。曹瑞强与波切利素未谋面，在市残疾人劳动服务中心的帮助下，曹瑞强先是找到了波切利不同角度的照片，然后又找到各种资料、传记，从人物性格上入手了解。终于，雕像完成了，波切利微微低头、闭着眼睛，仿佛马上就要开口唱出美妙的歌声。那天，主办方将赠送给波切利的许多礼物一一摆在桌上，当他抚摸着曹瑞强创作的雕像时，一下子惊喜地说道：“这是我吗？”当别人问他最喜欢哪件礼物时，他不假思索地答道：“雕像！”

    渐渐的，曹瑞强的名气越来越大，2004年，曹瑞强在长宁区残联的支持下创办了“瑞强雕塑工作室”，独自踏上了创业的征途。

    2009年11月的一天，一位来自北京的客人找到了曹瑞强，此人正是世博中国关爱生命共享阳光组织委员会秘书长王智钧，邀请曹瑞强为上海世博会的生命阳光馆创作一个大型雕塑作品。

    “生命阳光馆”是世博会158年历史上首次设立的残疾人综合馆，主要是为了体现残疾人的尊严和价值，呼唤人道主义，促进残疾人事业发展。“生命阳光馆”位于主题馆的“城市·人”馆中，面积约1200平方米，整个布展分为序厅、生命区、阳光区和爱心走廊四个部分，世博会期间预计将接待国内外参观者60万人次。

    残疾人与世博会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聋人发明家爱迪生曾为世博会带来了电灯、留声机等传世发明；美国女作家海伦·凯勒曾以双手抚摸的方式“参观”了1893年芝加哥世博会，后来她在《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中写道，如果给她三天光明，她要把最宝贵的第三天留给博物馆，对整个世界做匆匆一瞥，看人类进步的艰难曲折。

    经过多次商讨，大家选择了“生命之柱”作为雕塑的原型。生命之柱是挪威首都奥斯陆维格兰雕塑公园的中心建筑，直径3．5米，高17.3米，重270吨，类似中国古代华表那样的石柱，高高耸立在圆台阶之上。柱上密密麻麻交叠着雕有121个情态不同、向往光明、奋力抗争的裸体浮雕造像，描绘了世人不满于人间生活而向“天堂”攀登时，相互倾轧和相互扶掖的情景。据说根据作者塑造的模型，3名石匠用了14年时间才雕刻完成。圆台阶上分布着36座石雕，从婴儿出生开始，游人依次环行，渐渐看到人生各个时期的形象：孩子们在捉迷藏，少年们在扭打玩耍，情人在窃窃私语，老人们熬度暮年，环绕一周，到第36座“死亡球塔”为止。

    但是肯定不能简单地复制一个“生命之柱”放到“生命阳光馆”里，王智钧、上海世博会生命阳光馆馆长曹子平等人决定在忠实原作的基础上，进行二度创作，把“生命之柱”改为“生命之墙”，并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曹瑞强。“艺术家的忠诚体现在对生活的忠诚，曹瑞强的参与体现出残疾人对事业的忠诚，对生命的热爱和对生命尊严的思考。”中残联宣传文化部主任王涛对曹瑞强的参与评价很高。

    不过，给曹瑞强的时间可没有14年，根据计划，生命阳光馆在2010年3月就要结束布展，曹瑞强“开工”时已经是1月18日。

    好在曹瑞强有妻子的帮助。妻子谢璐是上海市静安区聋协主席，和曹瑞强“志同道合”，自幼就爱好书法和绘画，现在是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美术设计师，夫妻俩经常“一唱一和”，谢璐负责设计草图，曹瑞强则进行雕塑。

    上海市残联也给予了大力支持，特别请来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的刘庆安副教授协助曹瑞强。

    “生命之墙”长11.8米，高3.5米，体量很大，是曹瑞强从事雕塑艺术以来最大的一件作品，中间费了不少周折，终于在3月3日完成了泥塑过程，经过两轮倒模，最后将作品分成16块才运到了世博园，又花了3天时间安装、修补、着色，“生命之墙”才完整地矗立在“生命阳光馆”内。虽然安装、着色的工作都由工人来完成，但曹瑞强没有一丝懈怠，3天时间都守在馆里，只要发现一点小瑕疵马上进行修补，当然他的身边少不了妻子谢璐。虽然馆里同时进行着其他布展的工作，电钻声、焊接声不断，但两人显然不受干扰，几个手势、一个眼神，马上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谢璐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手里还拿着一个摄像机，她要把两人的作品创作过程全部记录下来。

    完工的时候，刘庆安问曹瑞强夫妇要不要搭车走，曹瑞强摆了摆手，谢璐比画着“说”：“我们要逛逛世博园。”

    在生命阳光馆里，曹瑞强对雕塑的细节部分进行修整。

    曹瑞强夫妇“商讨”作品细节。

    曹瑞强在自己的雕塑工作室里工作，这个工作室是在长宁区残联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

    谢璐经常会来丈夫的工作室里帮忙。

    “生命之墙”的安装进入尾声。

    完成雕塑的安装和修整后，曹瑞强带着谢璐逛了一圈世博园，他们在阳光谷下“谈论”着阳光谷的灯光。

    曹瑞强每次制作大型雕塑作品，谢璐都会用照相机和摄像机记录下雕塑的全过程。

    曹瑞强对照着雕塑的图样准备进行细节的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