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的谢平

    短发，快语。4月6日，谢平参加了中国证券市场研究设计中心举办的2010年联办春季恳谈会，京城少见地高士满座。会上，吴敬琏、周其仁、许小年等言辞朗朗，时时蹦出火星儿，谢平的上级中国投资公司总裁高西庆亦与会。

    其间谢平谈到，改革改了几年往往就被卡住了，改革阵营也被利益分化了，热情减弱，似乎没路了，但甭担心，自会有新的转折出现……猛地，谢平这番颇有宿命意味的说道被主持人李青原无意间打断。谢平不恼，似乎只是在匆匆赶路时，无意间磕绊了一下，顿了一下，他继续听会。

    但这一顿可能大了。两天后，4月8日，55岁的谢平被宣布离任中央汇金公司总经理。谢平在这个职务上已经6年多，该动一动了。如果谢平高升其他银行，甚或代表中国出任国际金融组织官职，这应该是意料中的。但不是，谢平交出了汇金实职，留任中投副总经理，“协助高西庆进行海外投资”，副首席投资官。

    投资官？那是年轻人的事。朱长虹40岁，他目前任国家外管局储备司首席投资官，操持2．3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此前他是美国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PIMCO）的基金经理。近日原德意志银行中国区董事长张红力也正式出任工行副行长职务。都是海归呀。

    谢平没有海外学习背景，却以学者官员著称，曾两度获得孙冶方经济科学奖论文奖。1985年进入央行后，谢平在多个部门工作过，曾任研究局局长和金融稳定局局长，亦有地方工作经验。据说，谢平是央行任职最长的局级干部，几次提拔均未成。

    今日谢平为什么离开汇金？这是业内大话题。个性张扬直率无讳？但如今性格官员越来越多，大多也过了“地雷阵”；与建行等上市前股票的贱卖有关？此事至今并无定论，且出价多少也非谢平一人所定；是网络上一度出现的谢平个人生活作风的帖子？至今未见组织处理，这似也不足为据。

    当今社会，最大的纠结是什么？是利益。甚至，过去无比重要的思想意识都退居其后了。

    汇金在业界号称金融国资委，目前持有建行57.9％的股份，中行的67.53％，工行的35.42％，农行的50％。虽然汇金是4家大型国有商业银行的股份婆婆，但这些大银行是副部级单位——对他们，谢平并无多大战斗力。并且，国务院对汇金也有限制，要求代表国务院出资并行使股东权利，不干预这些控股企业的日常经营活动。但谢平主人翁意识甚强，热情高涨。

    比如，在银河证券高管任免上，汇金与证监会发生冲突，最终，证监会基金部主任李振强调任银河证券后不久就被迫出走到中金所，而汇金请来了职业经理人胡关金，但胡“百日变法”未果即提出辞职。由于胡与谢平同为温州人，谢因避嫌而最终未能坚挺胡。

    西南证券是汇金与地方利益纠结的例子。汇金控股建行，建银投资控股西南证券，因违背一参一控的规定建银投资理应退出，但面对上市后的丰厚利益，汇金迟迟不愿退出，后重庆方面找到总理、副总理，方才解决。

    有评论说，在这些纠结背后，谢平是在推行他的现代企业制度的理想，比如推动国有银行的副行级高管脱离党管干部序列，实行市场化选聘。“谢平如被打入冷宫，是对改革者的惩罚。”

    贴意识形态标签？然而，近年汇金宛如救火队般进入问题金融机构，且进去了似乎就没有退出的意思，这算什么意思？是国家资本侵蚀权贵集团？是中央政府渗入地方利益？是央企摊薄民企？——汇金接收新华保险38.8％的股份，使这家公司变成国家控股公司。汇金的国家主义扩张，是改革吗？是向前还是向后？

    相对照，美国政府也斥资进入大摩、高盛、AIG等问题金融机构，但一来严限高管收入，另外随时找机会撤出。

    现今中国的事，常常说不清，包括真改革假改革。但可以说清的是，谢平的离职，可能使汇金变成一个财务投资者，而不是控股者。这对中国的改革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事实上，对那些被问过责换过血的金融机构来说，他们乐见谢平走。据说，一家保险公司本来有机会获得汇金注资，但坚决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