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荣并庄严着
大学四年级毕业的时候,我除了精挑细选带了一大包生活用品之外,还有四大纸箱子的书籍——那是我大学四年的积累和最爱,不喜欢的书或者觉得缺少保存价值的书,就随手送给了学弟学妹,或者顺手丢掉。
不知从何时起,读书不仅成了我的一种学习方式,还顽固地成为我的一种生活方式。大学四年,每天早晨我下楼跑步的时候,总要带上一本书。我坚定地认为,朝霞中,站立在校园花丛或树木旁边看书的女孩,一定很有雕塑感,一定让旁观者觉得很美好。就是这种虚荣心,让我的大学四年的清晨,几乎都与书相伴。
我们宿舍住着四个人,每个人都有一个小书桌,墙上有个小书架。我的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床上、枕边除了有台灯,一般也会放上两三本睡前要看的书。上大学的时候,我发现读书是安静的夜晚最享受的一件事情,《平凡的世界》、《麦田守望者》、《围城》、《泰戈尔诗选》等等,那种由着性子来、无功利的阅读,日日夜夜给我滋养——因为热爱阅读,比起很多同龄人来,我特别自信,也特别富有。而这富有的全部就来源于阅读的满足感。
一次,我踏进了校园后街的书店里,突然发现《顾准日记》,于是把带在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买了书。并且算计得如此精准,居然一分钱都不剩。于是,回到我所在的校区时,连一块钱的公共汽车费都没有,只好在夜里一步一步走回去。
读过许多有力的文字,我一直被这样一句所震撼:“人如其所读(Man is what he read)”,这是塞缪尔·斯迈尔斯在《自助》一书中的一句话。我深以为然。也同时让我明白,读书,除了获得虚荣和人生所需要的种种实惠之外,其实还是一件庄严的事情。“我是谁?”当我们在此面对这个古老的哲学命题时,其实可以这样给出答案:我是我所读。
因为在我看来,读书从来不是一件静止的事情,从基督到孔子,从莎士比亚到托尔斯泰,从卢梭到伏尔泰,从爱因斯坦到鲁迅,人类文化历史上的著名人物都能在文字里一一复活,与你交换思想,传递眼神,让人感动。读书所能给我们的幸福是一种纯洁而又廉洁的幸福。它不需要100平方米的客厅,不需要紫檀木的写字台,一个舒服的沙发就构成了一个富有的天地。我坚信,没有书籍,没有阅读,独属于自己的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心灵就没有地方安置,就没有真正的幸福感。
事实上,阅读是快乐的。但是,仅有快乐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阅读。单纯为阅读的娱乐而阅读,恐怕要承认一个前提,那就是:完全没有为探索和表达某个问题而苦苦思索的重负;没有严酷的现实生活摆在面前时的全力应对;不必为一个民族和国家的现状及未来的发展忧心如焚;更没有在写作的时候为自己已经殚精竭虑的文章依然不尽如人意而惶恐不安。其实,对于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来说,如果固执地把阅读当成一种生活方式,就应该明白,既然生活福祸并存,阅读也一定是苦乐相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