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

■照日格图

    最近为了一张照片险些崩溃。先是把办公桌的三个抽屉细细清理了一遍，像回忆自己的工作史一样翻遍了打着近五年酸甜记忆的一张张有用没用的纸片；再把自己的书柜彻底倒腾了一次，用尽两个小时，累得满头大汗照片还是没找到。半年前采访过一位女士，她遗憾地告诉我在她年轻时没留下几张像样的照片。她拿出一张定格她年轻漂亮的照片给我，嘱咐我千万要放好。照片不符合杂志要求我们无法刊发。我找了一本书，将照片夹在其中，好与杂志用过的其他照片区别开来，其实就是给那张照片设计了个“雅间”。结果那些被杂志选用过的一大堆照片都还在手头，唯独那张我特意放在雅间里的照片没了踪影。

    朋友有了女友。女孩儿温柔可人，朋友抱得美人归，立马变得重色轻友，将我们这些平时喝啤酒吃烧烤的扔在一边，专心致志地陪女友。碰上周日恨不得不让她下楼，安排好所有的衣食住行。只是还不到半年他又跟我们坐在一起喝啤酒吃烧烤了。喝高他就发泄不满：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像我一样对她好，可她还是跑了。我们只能无奈地摇头。

    上高中时被称为班花的女孩儿高一就跟着校外的小混混跑。去过无数次老师的办公室，但周日我们都看见她穿着暴露地跟着那群头发红橙黄绿青蓝紫的混混们大摇大摆地走出校园。一直混到高三，散伙饭前我问她为什么就不能和其他女生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背单词？她笑得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说，初中时无论谁打来电话父亲都会严加拷问一番，并规定了森严的家教，不许她和任何男孩来往。她还说，我知道那些小混混不是啥好东西，但是他们却能带我玩台球、电子游戏，能让我看现场版的武打片，很过瘾。如果我一直是淑女，淑女到我嫁人，那我失去的东西会比得到的多。

    聚会我们喜欢去雅间，那里相对安静，再狭窄，也是完全属于我们的空间。有一次吃饭朋友们都喝得东倒西歪，晚10时只有酒精过敏的我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看着再也无力搭话的朋友们我体会到什么叫孤独。一种四面徒壁的孤独。想起那张难以找到的照片和上述两个人的经历，觉得孤独不可耻也不可怕，孤独四面的墙更可怕。有了四面墙，孤独迅速升级，墙内的人完全被墙外的人们忽略。雅间内的小团体只剩一个人的时候这样的孤独就变得更可怕了。

    在城市里，常有一种冲动，要拿一把大锤打烂周围的四堵墙，让小团体变成一个大团体，像草原般没有任何遮拦，任你驰骋。朋友的一句话给我的兴奋泼了盆冷水：圈子大了，就喧嚣了，要雅间不就是要个小圈子吗？而大的圈子也有更大的孤独，人心不就是一堵墙吗？那堵墙你可打不烂。

    我还是待在雅间里寂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