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忘记战神

    当我开门、关门、转身、抬头，连换衣服都无法回避这张脸时，终于咆哮：“他是谁？”同屋的赵半带惆怅，半带神往地吟出一个名字——“巴蒂斯图塔”。接着，“帽子戏法”、“佛罗伦萨”、“战神”、“雄狮”……与他有关的关键词一个个蹦了出来——那是我的足球启蒙课。

    12年后，北京的一间小酒吧里，我和一众朋友看阿根廷队再变“戏法”。绰号“西瓜”的球星伊瓜因意气风发，有画外音，“这是继巴蒂斯图塔后，阿根廷队又……”他又被提及，被当做历史。

    就在同一天，某网公布了对他的独家访谈，标题醒目：“请永远忘记巴蒂，对足球我已失去兴趣”。文章形容他是“一位身着白衬衣和牛仔裤，面孔坚毅、有一头淡黄色短发的中年人”，这与我印象中，汗湿了长发，有着永远深邃的双眼，穿着9号球衣呐喊、奔跑的他没有交集。

    他说：“谢谢记得我的中国球迷，请他们永远忘记我，我已不是从前的巴蒂。”他似乎不记得他曾是阿根廷队在世界杯上进球最多的球员，一共10个；他坚称“我现在马球比足球玩得好”；但他去探阿根廷队的班，在电视台做足球评论员参加活动时，“上场踢了几脚球”——这与当晚球赛现场，马拉多纳条件反射式的颠球异曲同工，互为映照。

    这个面目模糊的41岁男人让人们忘记他，只因“我不是从前的巴蒂”。

    所谓“从前”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光，是汪峰吟唱的《春天里》，是刹那间绽放全身能量，活一生，真正意义上也只活了那么一瞬的时光。这让我想起我见过的一个老兵，年近90，佝偻着背，说一句话喘三口气。一天，他被寻访当年战场的记者请到现场，背突然直了，声如洪钟，像一个军神。就像我看到的最新的巴蒂照片，在世界杯赛的看台上，他面色凝重，目光深邃，看球，也思考着球——他们都活转了，回到最好的自己，巴蒂也还是巴蒂。

    你相信他“对足球已失去了兴趣”吗？我不信，我还记得2002年因阿根廷队未出线而潸然泪下的他。所以如今，他仍说“足球就是这样，有时候会让你很快乐，有时候也会让你很悲伤”，他仍来到了世界杯现场，做一个安静的看客……

    什么是热爱，什么是理想？当你离开，或退到无处可退，仍会想方设法亲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