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酸奶：自清凉无汗

    卖酸奶老太

    欲把雪山比酸奶

    桑拿天让人头晕脑涨，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翼扑向那一片高原蓝。经常想，如果一闭眼一睁眼，我能在西宁儿童公园门口，吃一大碗清凉的青海酸奶……夫复何求？

    青海的天是晴朗的天。青海的酸奶能让阴霾的心情豁然开朗。喜欢在西宁路边发呆，隔段距离，就有个中年男人或老太太，摆着桌椅招呼大家吃酸奶。一个穿尖细高跟鞋的漂亮女子掀起雪白的棉被看了看，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来5碗，慢慢给我拿啊！”几个常来青海的朋友欢呼起来，脸上有焦急又欣喜。

    酸奶？不就是放在塑料盒里的，蒙牛伊利三元光明，用得着像朝圣一样吗？当地朋友说，相比而言，位于西宁湟光义乌商贸城正门口的德林酸奶口感最好，其次才是我迷恋的西宁儿童公园门口的老字号——雪山酸奶。真正的西宁酸奶是没有任何添加剂的——就是牛奶烧熟后再凉到一定温度加酸奶角子搅拌、并保持温度发酵后做成，吃时可根据个人喜好加糖或不加糖。

    现在要吃真正的西宁酸奶只有到大通牛场牧民的帐篷里去。藏族朋友怕我遗憾，带着我们去了青海湖边他的妈妈家。老妈妈粗糙的大手，捧出了漂着一层金黄色奶皮的嫩嫩的酸奶。

    青海酸奶不是喝的，它洁白如玉，状若凝脂，只能用勺子一块块舀着吃。有人说它像豆腐脑，其实它比豆腐脑更结实；有人说它像鸡蛋羹，其实它比鸡蛋羹更细腻；有人说它像凉粉，其实它并不剔透，却透着娇滴滴的奶香。我喜欢从两边开始慢慢地吃，一会儿，酸奶便像一座晶莹的雪峰耸立在碗中央。此时的酸奶就像位于青藏线上大名鼎鼎的玉珠峰。

    青海的藏族司机形容他心中的女神：白白的，嫩嫩的，肥肥的。玉珠峰的地位无可替代，全世界的探险者都向往面纱后她那丰腴的身影。可惜，她性格孤傲，喜怒无常，多少青年都死在了攀登路上，玉珠峰前一排排的坟墓却挡不住更多人飞蛾扑火般涌向这位刁蛮公主。

    夏夜，圣女脚下格外寒冷，我打个寒战，仰望布满了“钻石”的星空，突发奇想：她所塑造的故事，和莎士比亚笔下的悲剧有多少共鸣啊，在疯狂中迷醉，在激情中死去，有误会有错过，一切结果都在正邪之间。我被玉珠峰产生的种种迷幻征服，很自觉地，带着对英雄的仰慕对女神的敬畏，主要是对自己失去生命的恐惧，我坚决要求立刻回到低海拔的西宁。

    一顿顿羊肉羊排羊杂碎，粗犷的青海菜抡圆了展示它杀馋的绝招。酒足饭饱，又是三五碗酸奶下肚。如果说羊肉宴是安禄山作胡人舞；西宁酸奶对我，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玉环现身。娇艳又清纯，高贵又亲和，放在嘴里，充满了弹性和清爽。牙齿不忍咀嚼，舌头自知过瘾时刻来到，前后忙碌，一派酸酸甜丝丝凉，传遍全身，传进心里。刚才肠胃的艰难与不适，被它化于无迹。

    在阿尼玛沁，我早晨4点起床，神山却不露真容；到玉珠峰，几乎深夜，也难窥全豹。但我手里、心里却是自己塑成的雪山——一座漂亮清凉的酸奶峰。深深的失落一下释然了：神秘雪山在雨季总是羞涩的，如果我有幸看到，还会期待下次吗？正因为这种遗憾，她才更是传奇。藏族司机说，你就多跑几回青藏线，说不定哪天车坏了，下车，回头，美女正盯着你微笑呢！

    好在手里，有这碗状如雪山的酸奶。我傻傻地笑了。为了它，我也要再上高原。真感谢青海有此美味的酸奶，让我的高原之行，自清凉无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