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观察

刘万永（《中国青年报》记者）

    7月7日，中国青年报刊发了我采写的《假“委员长批示”见报记》及《一波三折的“警察枪击无辜青年案”》等几篇报道。我注意到，网络媒体转载时，标题变成了《媒体“误报”吴邦国批示》之类。相当一部分网友留言认为，警察枪击“无辜青年”案拖延了6年才作出处理，是“人治”的表现，更是司法的悲哀。更有评论分析认为假“委员长批示”，是检察机关办案人员自身故意放出的“烟幕弹”，目的是为了排除不当干扰。

    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可以肯定地说，假“委员长批示”绝非源自媒体的“误报”，更不是检察院办案人员为排除不当干扰放出的“烟幕弹”。在此，有必要对此事件及相关案情加以说明和澄清。

    1999年8月22日，海南省东方市大田乡发生一起命案，符亚红和哥哥王文安被新宁坡村村民殴打，符亚红被打伤，王文安被打死。此案至今未破。

    2000年7月24日，新宁坡村村民邢亚盖被警察开枪击伤。此案比较曲折，双方争议的焦点是，邢亚盖认为自己是无辜青年，而开枪警察认为自己是在执行抓逃任务时，将其击伤的。对此，公安局和检察院有不同的认定。

    事隔6年后，《海南特区报》对此案的报道中，出现了“批示”。开枪警察、公安局局长、纪委书记、派出所所长相继被判刑。但是，随后的证据表明，所谓“批示”纯属捏造。而舆论则认为，不管“批示”是真是假，警察枪击无辜青年被判刑，都是应该的。

    这是一个重要问题。就目前掌握的证据看，所谓的“无辜青年”邢亚盖，至今都不能排除犯罪嫌疑。而如果他涉嫌犯罪，警察开枪的性质就会发生变化，法院原先认定的“故意伤害”也不会成立。事实上，东方市公安局政委在接受我采访的时候也明确表示：案子正在推倒重来，性质都会变。

    假“批示”又是如何出笼的？依据调查，我的判断是，海南省检察系统的某些人借助《海南特区报》的影响，谎称“领导人”对邢亚盖的控告信作出批示，引发海南省检察院、省公安厅领导迅速作出批示，最终4名警察被追究刑事责任。

    最离奇的是办案的琼山区检察院。当《海南特区报》记者提出要看“批示”时，检察官说这是秘密，不能看；而当所谓的“批示”被证明是假之后，办案人员又矢口否认曾向记者说过“批示”的事。海南省公安厅和检察院协商后，把责任推给了《海南特区报》，认为报社把关不严。但是，琼山检察院却把这篇报道及其他媒体转载的报道、发表的评论，当成指控三名警察犯罪的证据。

    在办理3名警察玩忽职守案中，琼山区检察院还存在程序违法问题。检察官王昌泽既是公诉人，又是本案的侦查人员，同时也是证人。这明显与相关诉讼规则不符。

    如果说，假“批示”是检察官故意放出的烟幕弹，那么，这个烟幕弹的作用，不是为了“排除不当干扰”，而是“混淆视听”。

    假“批示”和三个案子有关：警察枪击“无辜青年”案，公安局局长等三人玩忽职守案，章生和妨害作证案。这三个案子都发生在东方市，却都是由海口市琼山区检察院提起公诉的，这恐怕不是简单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