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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20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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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生活

千古绝唱窝囊废

荆方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10-07-20 [打印] [关闭] email推荐:
    认识青姐那年,她25岁,我15岁。那时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结婚了,等她知道他是已婚人士的时候,已经深陷爱情的泥沼。

    青姐对中国古典文学很痴迷,家中的书架上,满满排着《红楼梦》、《西厢记》。在她的熏陶下,我也开始读起这些经典小说。看《红楼梦》,我为宝哥哥和林妹妹的爱情哭得梨花带雨,茶饭不思。看《西厢记》,对张生和莺莺那晚发生了什么很是好奇,但对张生敢于调戏红娘却很鄙视。

    在阅读中我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中国古典爱情小说里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男主角几乎都是窝囊废。女主角无论是妖是人,都是敢爱敢恨敢做敢当相夫教子痴情专一的完美女人。而男主角们,性格基本可以一言蔽之:色胆包天,胆小如鼠。

    张生夜会崔小姐,私定终身。末了老太太一句反悔,他吓得与莺莺挥泪而别。再说许仙和李甲。白蛇为了许仙放弃千年的修行,帮他从一个漂泊无助的穷书生,摇身一变成了个有家有业的中产阶级,但他不跟白蛇一心一意地过日子,反而三心二意地听信谗言,逼白蛇喝雄黄酒,差点将她置于死地。最后被法海挟持到寺庙,还得老婆舍生忘死地去救他。李甲当初贪恋杜十娘,抱得美人归。但在半路见财起意,丧尽天良地把杜十娘出卖。等到杜十娘一怒之下抱着百宝箱跳河,他又追悔莫及。

    《梁祝》里的梁山伯、《孔雀东南飞》里的焦仲卿、《红楼梦》里的贾宝玉,虽不至昏庸自私,但要论起优柔寡断、百无一用来,那绝对是当之无愧。

    一部《长恨歌》荡气回肠,但谁能想象这部凄美的爱情长诗,竟是以男主角亲手把女主角送上断头台为结局的?“蜀江水碧蜀山清,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作者以无限悲悯和同情的语气描述玄宗的伤悲和失落。那飘荡在马嵬坡的孤魂呢,不过是一个“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的遗憾而已。

    读几千年流传下来的爱情故事,似乎对百无一用的书生情有独钟,充满怜爱。一个劲儿地伤感着自己的伤感,忧郁着自己的忧郁。我仔细分析一下,发现他们有比较近似的特征:或英俊儒雅,或貌似忠厚;性格谦和,一副柔肠;多愁善感,“对月伤心,迎风流泪”。

    回首青姐的爱情故事,他的那位男主角,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和青姐刚相爱时,对青姐说,老婆刚怀孕,他怕老婆受不了刺激,没有办法提离婚。过了几年,他说孩子太小,不忍心孩子没有爸爸。青姐提出分手,他说一声“我对不起你”,然后便哽咽难言。以后,他每天给她寄一封信,信里什么也不写,只有一片干枯的树叶,或者一朵干枯的野花。于是两个人尽释前嫌,再次相爱。青姐完全被困在柔若无骨的爱情大网里,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小兽。这段折磨人的恋情分分合合,一拖就是15年!后来,青姐被一场大病夺去生命,终于给这段孽缘画上了句号。而青姐临终时,那位男主角并不在她身边,甚至在她生病期间,他只来看过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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