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笔记
咖啡泡哲学
咖啡与哲学的关系,在布鲁斯·N·沃勒的《咖啡与哲学》中,得到振奋人心的诠释。仔细想想,在他这部对话体哲学著作中,咖啡以及咖啡馆,不过是他将哲学通俗化的媒介。真想了解哲学与咖啡的关系,最好还是到我的朋友余泽民《咖啡馆里看欧洲》中去寻觅。
在柏拉图和他的老师苏格拉底之后,对话体,这一激发、创造思想的格式,渐渐式微。施特劳斯似乎做过最新尝试——未必是文本意义的,而是本质意义的。所以,当我读到沃勒的作品时,确有一种亲切感。因为两年来,我努力做的一件事,就是用对话形式挖掘我们所处时代思考者们头脑中的储藏,去年叫“重温经典”,今年叫“发现思想”——绝大部分对话,恰好也发生在咖啡馆里。
对话体最直接的好处,特别是有关哲学思考时,是躲开哲学吓人的面具,让哲学问题与日常生活面对面,避免掉进哲学家设下的高头讲章陷阱里。沃勒的作品,冠以“哲学导论”副标题,如果还是老套路的写作方法,不知道还会引起多少人注意。但是他的“哲学导论”前缀“对话体”,一下子缩短了读者与哲学的距离。事实上,沃勒做的足够漂亮——三个被他请来做“演员”的大学生也很争气。这让我们第一次有了泡着咖啡温习哲学的体验,从未有过,因而尤其有趣。
家族命运与国家命运
中国或历来有此传统,即一个家族的命运折射国家民族的命运,或一个家族承载着国家民族的悲喜苦难,在社会大变迁时代,尤其如此。汉代司马迁父子,明末清初方以智三代,都是如此。这个传统的现代版,可以立即举出的例子,首推江西义宁的陈家——陈宝箴、陈三立、陈寅恪三代人的故事,几乎就是中国晚近代直到当代的历史缩影。
《也同欢乐也同愁》,是陈家第四代,已入耄耋之年的陈寅恪的三个女儿,对这段家族故事欢乐而悲愁的记录。作品之立意,不在将悲愁大于欢乐的事实呈现世人——中国近代以来,这当然是国人的基本生存状态,而是悲愁之锥心程度,以及对欢乐残存的希望。湖南巡抚陈宝箴之死,与中日甲午之役,有着直接关系;陈三立之死,就死于日本占领北平的第二个星期;陈寅恪之死,因为陆健东《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而广为人知——死于人不如鬼的“史无前例”的“文革”时代。值得今人警惕的是,类似陈氏家族成员的命运,是否已经彻底画上了休止符?这便是我读陈氏三姐妹回忆家族文字挥之不去的感受。
我注意到一个阅读现象,自从陆健东的作品发表15年来,每隔四五年,必出现一次阅读陈氏家族的高潮,并持续年余。去年《陈寅恪与傅斯年》出版后,今年又有《陈寅恪先生年谱长编》问世,都是最新陈热的表征。人们顽固地追忆义宁陈氏,除缅怀陈家对中国文化的贡献外,恐怕还与某种不死的希冀有着更密切的关系。陈寅恪“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已然成为响彻华夏的黄钟大吕。
有一个中国
这个中国,是刚刚上市的当年抗日援华飞虎队老兵拉森和他的战友迪柏镜头里的中国。《飞虎队队员眼中的中国:1944-1945》,这部传奇作品的问世,为我们打开了一扇直观60多年前中国的窗户。因是难得的彩色照片,更拉近了我们与那个时代的距离。
认识历史,照片优于文字,镜头往往不会骗人,电影电视镜头除外——未必源于生活,但常常高于生活。或可说,不能尽信镜头,它也有角度选择,题材取舍问题。但出于毫无职业训练的年轻士兵镜头里的景象,当有别论。
抗日战争临近结尾到抗战胜利,的确是近代以来饱经屈辱的中国人有理由憧憬未来的年份。可惜它一闪即逝,内战兜头一盆冷水,将点燃的希望打入地域。拉森及其战友,恰好在两个时段的间隙,摁下快门。从人们的表情里,可以看到一个即将再生的中国。我宁可相信,拉森及其战友,在给“有一个中国”定格的同时,也给所有中国人留下了一部教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