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碳的眼

    是在我电话里一次次狂轰滥炸、好话说尽的情况下才犹犹豫豫地上车的，她有惯常的说辞，闻不惯大城市的怪味儿。

    购物是此行的主题。

    我悄悄备好三千元，毕业三年多了，妈还是第一次来，要给她添置些排场行头，哪怕只是一件。

    第一站，是动辄上千的大商场。

    一进门，“哎，呦呦——，什么味啊？”妈摆手掩鼻皱眉。

    “地板刚刷过！”我笑着攥紧妈的手，挤眉弄眼。

    “我可告诉你啊，我这眼睛就是个污染探测器，前一阵和单位同事去学校新装修好的体育馆参观，刚进门，就被熏得泪流不止，一旁的校医说，你的眼可是低碳标准！”走过排排温婉典雅的时装柜台，妈有些不屑地说。

    在我的极力推荐下，妈试了一件黑色毛衫，在柔和吊灯笼罩下的镜子前左右比画，笑容堆在略显衰老的面庞。

    这微笑在掠过标牌的1300元价格后，骤然消失，“我看不合适！”

    “挺好看啊！”

    “味道太难闻了，我眼疼得厉害，咱们走吧！”

    第二站，是环境优雅的大商场。

    “这里闷得眼晕！”步入商场扶梯，妈又开始不“舒服”了。两个小时后，好容易选了个反季外套，打四折的。

    再后来，是鱼龙混杂的大卖场，说实话，里面味道真不好闻，人头攒动、汗味弥散，有过敏性鼻炎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妈却突然精神矍铄，拽着我东逛西逛。走时，她拎了满满两大包，满意而归。

    两天后，她又闷声打来电话，“花了女儿一千多块钱，我好心疼啊”。

    呵呵，妈这低碳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