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亲眼里，离开北京就是没出息
对胡建强来说，叶堡村一点也不陌生。他在这里度过了充满田园气息的童年。他从这里走出去，读书20余年，成了乡亲们羡慕的研究生。但当他决定办幼儿园的想法在村庄传开后，各种飞短流长开始包裹着他。
“有人说，他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也有人觉得他是在作秀，想以这样的方式出名。说啥的都有……”父亲胡耀进回忆说，“我们祖上三四辈人，连个高中生都没有。供孩子到研究生也不容易。给我们家族，给我们村里，都添了不少光彩。”
胡耀进已经63岁了。读书出息的三儿子曾经是他的精神支柱。但现在，曾经带给这个家庭的光环瞬间变成了众人的非议、偏见。他从乡亲们背后的指指点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很长一段时间，走在村子的阡陌巷道，他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他到农村来办幼儿园，我坚决反对。”胡耀进说。他觉得，儿子“无论如何，就应该在北京待着”。
更令他放心不下的是儿子的生计问题。“原本指望大学出来能混口饭吃，没想到把责任落到我身上。到现在，一碗饭还得我给管，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找一个农村姑娘恐怕人家都瞧不起！”他说。
父子两人争吵最激烈的时候，胡建强甚至没法在家里再待下去。不得已，到县城朋友那儿避了几天。
在老人的记忆里，这个向来比较听话的儿子从来没有这样叛逆过。他从来没有想过最有出息的三儿子要回到农村顶门立户。他甚至已经把原本留给三儿子的宅基地分给了二儿子。现在，回到农村的三儿子，真的“一无所有”。
同样的压力也在折磨着胡建强。他在不断地说服自己：“做事情，好多事情都不能两全。”他试图一遍遍地说服家里人，理解他的理想和抱负。
他的大哥胡建文也不支持他：“一个大学生，北京那么好的地方不待，回农村办个幼儿园，没有太大出息。”
不过，胡建文还是瞒着父亲，给弟弟担保贷款3万元，用于购买扩大幼儿园规模所需的宅基地。
父亲最终没能执拗过倔强的儿子。“你不支持，也没办法。把娃赶出家门，心里也不好受。”这位父亲说。
从起初的坚决反对到现在尽其所有地支持儿子办学，这位老人的观念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办这个幼儿园，娃娃把学了十几年的东西能给国家贡献一点，也是件好事”。
空闲的时候，他会回忆起儿子的童年。彼时，小儿子胡建强才三四岁，和现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一般大，特别爱画画，经常一个人搬个小板凳，盯着门帘上的图案出神。“当初自己也不懂，也没怎么支持孩子，孩子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喜好，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如果是现在就好了，说不定娃娃会有更大的出息。”胡耀进紧蹙着眉头，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