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

■毛利

    最近一次饭局，吃的是梭边鱼火锅。传说北方的冬天不吃火锅，就会冻死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大家达成一致意见，火锅去吧。我们就坐在火锅味浓郁的馆子里，大喊：服务员，拿菜单啊！

    当时馆子里客人很多，生意很好，所以在服务员到来之前，有两三分钟的等待时间，正好够我把眼球粘在墙壁上，搂一眼梭边鱼的伟大传说，掂量下对面桌四个中年男人凑起来有没有一吨重，隐约听到旁边两个女人在谈论××的前男友真不是个好东西。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热烈而欢快的饭局，一群撩开膀子大吃大喝的酒囊饭袋，互相挥洒出无数震天浪笑横飞唾沫，齐齐落在沸腾鸳鸯锅中，伴随豆腐虾球鱼丸一同煮开，此乃火锅之精妙时间。

    等我从小差中回到人间，没想到天地早已翻了一番。左手边那位女士，率先掏出一只kindle，承蒙她事先普及，我知道这是一只很高级的电子阅览器，它完美地解决了在太阳底下看书这个问题，使你真正能够边晒日光浴边遨游知识的海洋。我发誓，如果哪天准备去热带定居，一定要买一只kindle再去。当然了，任何时候你都有权利追求知识，难道一个人吃火锅的时候就不能看书吗？

    于是我转向右手边，刚落座的男人气喘吁吁，我绽放微笑准备自我介绍，对方点头致意眼睛直盯着手机，当然了，那必然是一个iphone4，不然谁好意思对它全身心投入。此时必定有个贱人跑出来说：怎么样，哥们儿好用吗？我也想买一个。这哥们儿必定说：现在没货啊，哪儿都得等，除非加钱，我这是叫人从哪哪带的。面对一个丝毫插不进去的话题，我选择了沉默，将目光望向远处看上去似乎很有内涵的某女子。

    然而她不负众望拿出一只ipad，还是3G版本，意味着在火锅店都能迅速上网，将所有人化为乌有。早在半年前，就有一行四个浪货冲去火锅店，每人手执ipad，完美演绎如何将QQ麻将火锅版。当时我无法理解，消化一年后，依旧无法理解。以前在家时，家母严禁边吃饭边看电视，除非那天菜难吃到了极点。可是梭边鱼多么好吃啊，我吃了一勺又一勺，欲罢不能欲停不住。

    说起来，竟是平生第一次吃上这种鱼，抬起头有点唏嘘，忽然望到角落也有一双企盼交流的眼神，竟然是C君，不声不响坐在角落半天。我欲提起一句问：你也第一次吃吗？只见他忽而又脸色凝重起来，最后似乎下定决心，拿出一只莱卡相机，引来一片目光定焦，这不就是那只什么什么什么吗？（我实在记不得什么型号，只知道似乎停产多年相当昂贵）。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那夜我的孤岛上有我和许许多多的梭边鱼。吃撑了回想往事，想起这两年来，对饭局我已经越来越没把握，今天这种情况，过去一再发生过，我一个人默默地吃，对周围一切置若罔闻，好像一只草履虫，孤独的话，就把自己劈成两半，自说自话自行畅想：会不会有这么一天，饭局分成两种，一种插电，一种不插电，在不插电的饭局上，我们跟古人一般，谈谈饮食男女，谈谈星空大地，谈谈窗外那棵银杏树，它的叶子将在这个周末静静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