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职人员考录需要更多的阳光

    朱慧卿/CFP

    来自教育部的统计数据显示，2010年全国高校毕业生总人数超过630万人，创历史新高。而多个关于大学生求职意向的调查显示，公务员和事业单位是首选。

    公务员考试报考人数屡创新高，事业单位招考也异常火爆，但“炮灰”情绪却在众多考生中蔓延。从今年多起被媒体曝光的招录丑闻看，公正、公平、公开的阳光亟须更多地照进公职人员考录中。

    2010年11月，福建省宁德市屏南县财政局下属的收费票据管理所的一则公开招聘启事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关注。该招聘条件为：“应届本科毕业，获得国外学士学位，国际会计专业，大学英语四级，屏南户籍，女，年龄25周岁以下。”在规定如此细致的招考条件下只有一名陈姓女子报名，并且因此而无须考试被直接录取。

    和很多被曝光的招考丑闻一样，这则被讥讽为“量身定制”的招聘启事起初被网友粘贴到了论坛和微博上，而后传统媒体跟进采访报道，很快，这名唯一符合报名资格且被免试录用考生的身份被曝光。

    在舆论压力之下，屏南县政府迅速责令县人事局取消了此次招聘行为，退回被聘人员。县财政局局长游代进、人事局局长张功成停职检查，并要求纪委、监察局继续调查，依法依规处理。

    与以往被媒体曝光后，相关责任人习惯搬出种种理由进行辩解式的“澄清”不同，游代进主动包揽了所有责任，并称“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分”。

    游代进与考生陈某无亲无故，何以会冒着丢乌纱的风险为陈某做“量身定制”的录取呢？随着媒体进一步深挖，考生陈某系宁德市副市长陈辉之女的身份曝光。

    2010年5月，在海南省三亚市小额贷款担保中心招考工作人员过程中，一名叫温娉婷的考生以行政职业能力测试成绩99分(100分为满分)入围该中心综合岗位。值得注意的是，参加此次招考的300多名考生中只有温娉婷一个人考了99分，第二名只有79分，而且还是其他岗位的考生。这让很多人对温娉婷成绩的真实性和身份产生了怀疑。

    同样遵循网络曝光和传统媒体跟进调查的套路，5月12日，三亚市社保局证实考生温娉婷系三亚市社保局局长温孝廉之女。随后，温孝廉回应称，“女儿此次行政职业能力测试能考99分，完全是凭自己的实力和本事。”

    如此的回应不足以说明温娉婷参加此次招考的合理性。因为在三亚市人事局4月21日公布的报名审查合格考生中，根本没有温娉婷这个名字。一个连名都没报，审核都没参加的人，怎么能够参加这次招考呢？

    对此，温孝廉的解释是，“之前不了解有关优惠政策，考虑到女儿不符合公布的报名条件，所以没有参加最初的报名和报名审核。”

    该次招聘明确规定：报名者必须提供本人身份证、户口本、报到证(或派遣证、介绍信)、学历专业证书原件及复印件……但温娉婷是长春理工大学2006届学生，到今年7月才毕业的大学生，又怎样提供了报到证、学历专业证书原件及复印件呢？

    对此，温孝廉依然有理由，“这是因为后来了解到系统内部有规定，今年大学毕业暂时不能提供报到证、学历专业证书的内部系统职工子女，也可以参加此次考试，所以后来就又报名了。”

    虽然温孝廉有很多解释，但温娉婷参加该次招考的成绩最终被取消了。并且，5月18日三亚市纪委、市委组织部、监察局联合发出通知，要求暂停全市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招录工作。同一天，三亚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局长王永敏被调离原职位。

    公职人员招录中存在暗箱操作、打招呼、量身定制报考条件等情况恐怕不仅仅存在上述这两起事件中。

    今年1月，福建省温州市龙湾区委组织部、人事劳动局和监察局联合下发《关于考录副科级以上领导干部子女的补充规定》，用红头文件要求招录官员子女；7月，江西省乐安县举行以“喝酒跳舞”为面试规则的事业单位招考，入围者全是“官二代”；9月，福建省尤溪县进行部分副科级干部公开选拔，该县县委常委卓祖澍之子卓德增，年初刚被录用为公务员，目前尚在试用期，却通过了笔试、面试，成为县副科级干部……

    如果一一列举，这样的名单还有很长，上述事件之所以引起关注并得以纠正，源于媒体介入报道，但媒体监督的视角不可能顾及每一次招考，在缺乏信息透明和有效的机制性监督的情况下，种种违规行为就极有可能瞒天过海，弄假成真。

    不难发现，在招录中违规的考生都有“官”的背景，他们试图发挥父辈们的权力影响给自己一个美好前程，但他们却很少想到，很多普通考生的命运却因此被改变。

    史进利是山东省济宁市汶上县的一名大学生村官。2010年1月20日，在江西省公务员招考中，史进利以笔试、面试总成绩第一入围江西省吉安市公安局的民警职位。然而，一张由一个陌生人从江西九江邮寄来的汇款单把他推入了一个“涉嫌诈骗”的困局，甚至一度被九江市公安局列为网上在逃人员。

    经公安机关调查后，史进利的网上追捕信息被撤下，涉嫌诬告陷害的姚新南和姚相兰也被抓捕归案。姚相兰案发时任吉安市吉州区公安分局习溪桥派出所办公室主任，是吉安市公安局原副局长杨金平的外甥女婿，而成绩第二名的考生杨海则是杨金平的儿子。

    4月12日和5月12日，《中国青年报》对此事的报道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7月13日，姚新南、姚相兰因犯诬告陷害罪获刑。随后，江西吉安市组织部与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对公安局拟录用人员进行公示，史进利排名第一。

    表面上，事件似乎得到了圆满解决，但此时的史进利已没有勇气到江西省吉安市公安局报到工作。作为一个贫苦的农家子弟，史进利本有机会通过考试成为一名公务员，可如今他仍在原来的村官岗位上工作。如果不是媒体的介入，他甚至现在还在被网上追逃。

    北京大学社会学教授夏学銮称，公职人员招录中存在问题，尤其是事业单位招录中问题多多。主要是因为招录单位自身把控的空间太大。“虽然表面上是以考试的形式招录的，但留给用人单位私下运作的空间很大，尤其是在设定报名条件和面试过程中。”

    “不能打着公正公平公开的旗号去弄徇私违规的事情，这玷污了考试的纯洁性，也浪费了很多考生的财力和精力。”夏学銮说。

    夏学銮认为可以从以下三方面进行制度设计：一是提高考试的层次，把事业单位保留的权力上收，可以考虑把事业单位招录人纳入国考的序列，让想干预的手插不进来。二是完善考试程序，采取“双盲”原则选择主考官和评阅人，保证考试成绩的真实性。三是严厉处罚措施，发现的就要严肃处理，对使用权力干预考试的官员进行问责。

    “只要处罚得足够严厉，没有哪个官员敢用自己的乌纱帽去干预考试的。”夏学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