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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2月20日 星期一
中青在线

农民总有民主大智慧 密云村务会议视频全程公开

本报记者 王帝 实习生 徐霄桐 《 中国青年报 》( 2012年02月20日   03 版)

    编者按:编者曾访问香港立法会,当时被立法会门口的两块大显示屏吸引住了,这两块液晶屏正在直播立法会大楼内议员们开会辩论的实况。如今,这种民主公开与科技进步的结合体,出现在了地地道道的华北农村——北京市密云县东邵渠镇太保庄村。

    2011年7月20日晚,一场“奇怪”的村民代表会议就要在北京市密云县东邵渠镇太保庄村举行。

    太保庄村村民代表宋晓东一边想着当天准备提的意见,一边向会场走去。这天,他穿得比平时正式,为了避免迟到,他特意早出发了一些,一路上还不停地看表。

    在宋晓东的印象里,本来村里这点事,不可能通知开会马上就到,但这一次,他到会场后发现,今天与以往大不相同,会议室里已坐得满满当当。

    “老宋,今天来得怎么这么早?”宋晓东向同姓的代表打招呼。对方向主席台努努嘴,示意村支书宋春合早已到达了会场。宋晓东这才注意到,在座的村民代表衣着也都与以往不同,“以前在夏天,我们都挺随便的,不少人穿着拖鞋、光着膀子就来了。而这次,大家都穿得很正式。尽管是伏天,但大家都没有把裤腿挽起来的。”

    入座后没多久,会议开始,村支书等村干部没有像往常一样用聊天式的口吻主持会议,而是很正式地说,“大家安静一下,现在开始点名……我们现在开始开会。”这让宋晓东感觉恍惚处在电视机播放新闻时的那种正式会场,“这可和平时大不一样”。

    会议的进程也没有像以往那样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是严格走程序,“幸好我提前有准备,要不然该我说的时候忘词,可就对不起老乡了”。

    这一切,都与宋晓东印象中的村民代表会议完全不同,但宋晓东完全不感到奇怪,因为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在会议室中,多了一个可以记录与会所有人一举一动的摄像头。

    宋晓东当然知道这个摄像头的功能,因为在此之前,村里已经在大喇叭里广播过。“简单来说,就是把村里的重大会议、决定过程都拍摄下来,让上级领导、全村每一个村民都看得见。”

    太保庄村第一次正式到令人“奇怪”的会议,就这样记录在了电脑上,供全村老百姓随意观看。

    那道看不见的鸿沟

    2011年, 北京市密云县东邵渠镇党委在密云县委组织部的指导下,依托农村党员干部现代远程教育平台,在北京市率先开发了“农村基层党建全程纪实系统”(以下简称“系统”)。系统通过专用软件与各终端节点网络摄像头相结合,利用文字、照片、视频等形式,全程记录农村党员群众关注关心的村级重大事项。该系统通过专用软件与在村会议室的网络摄像头连接,将视频显示于村支部的触摸式显示终端和镇党委的监控系统上,如今已在全镇14个村投入使用。

    密云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刘长礼介绍说,此套系统投入使用的目的是为了监督村党组织中出现的工作不规范,公开不及时,落实不到位等问题,“归根到底还是为了能更有效地实施村务公开,避免因村务不透明而引起的各种矛盾。”

    东邵渠镇太保庄村村民李英海便是得益于此套系统的村民之一。和大多数准备越级“告状”的老百姓一样,李英海的不满是因为一件小事。

    薄云遮住了太阳,但挡不住村民李英海的好心情。原来,在2011年11月,他从村广播里听说建房有补助,每户两万五千元。“我这房子是原地翻建,我这房子老了,1983年建的,政府又有这政策,所以就挺高兴。”

    李英海还没回到家里,又听到广播称,要建房可以,但须付500元。

    在此之前,李英海从未听说这几年建房需要交押金,“十几年前也收押金,收200元,建好了也没人退了。现在又要收,我怕他们收完以后又不退了,这不会是借机敛财吧?”突然间他觉得,村里的事情,和这天气一样模模糊糊。

    以前,对村委会发布的信息,李英海只有信任。而现在,“村干部是不是在骗我”成了李英海的一块心病。

    起初,李英海认为,这也许只是一个误会。在疑惑与受欺骗感的驱使下,这位平时不多说少道的村民,立刻就去找村干部讨说法。李英海被告知,这是村民代表会议的决定,是为了村里的环境,但李海英并不相信,“这500元押金你干啥呢?不是说不要农民的钱你还收?谁知道刚才是不是在骗我?”

    直到现在,李英海仍说不清楚多年来他对村官的信任为何在当时突然崩塌。

    在李英海的印象里,村干部不是个贬义词。但他对村官最深刻的印象,来自于其他人对村官的非议。

    他告诉记者,“以前,有时我听其他村里人说,村里的财务有问题,村里工程承包有问题等等。再加上一些村干部多多少少的不规范行为,最直接的就是说话‘带把’(指说话不文明——记者注),光着膀子、穿着拖鞋就去开会,让很多老百姓都有‘宁可信其有’的感觉。”

    在李英海的叙述里,少数村民与村官之间的不信任,像一道鸿沟将两方分开。

    “鸿沟”另一侧的东邵渠镇某村村民代表赵志的经历,亦证明了部分村民对村官不信任感的存在。

    许多年前,赵志还是村生产队队长时,有一次征地,小队里就流传着赵志私留队里征地补偿款的声音。“其实那次征的一部分地是村集体的地,没有承包给个人,征地款是应该给村集体的。当时我也解释,有村民不信,认为我说假话。”后来,赵志当选村代表,又再次传出赵志是靠“猫腻”当选的,“别人没法把这事证实,我也没法让那几个人相信我的解释。”

    “当时村里的事务,一般都是由几个代表和村官商量决定的,别人也不知道。如果能把村里的这些事都公开,让大伙知道自己是清白的,该有多好。”赵志回忆说,那一年,村务公开正在全国悄然展开。

    村干部如何还自己一个清白

    然而,出乎赵志的意料,在东邵渠镇施行村务公开多年后,同样的剧情再次上演。  

    担任村干部12年的西邵渠村党支部书记赵青山对记者说,几年前,有一家企业来到东邵渠镇开厂,由于涉及征地问题,一些群众产生不满并上访,“有些老百姓认为自己的补偿金太低,甚至被村里克扣了。”

    “尽管此事后来得到了解决,但事件发生过程中却暴露出两个问题:第一,不少老百姓不懂政策法规,比如说,不清楚国家征地补偿标准,单方面认为自己所得过低,以致造成误会;第二,少数老百姓不信任村官和基层官员的解释,认为是在欺骗他们。”同样经历过此事的东邵渠镇党委书记付全利说,“这其中最令人棘手的当属第二种情况。如果老百姓只是不懂政策,那么,至少通过解释,就可以解决问题。如果少数老百姓就是不信任干部,那就有口难辩。”

    经历过此事后,付全利意识到,如果只是将村务文件张贴出来或放在网上的话,有老百姓会说,“这些是做的、伪造的”。“所以,村务公开不应只是公开了事,还要公开得有效,公开得让人信服。”

    这样的观点与学者意见相近,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问题研究中心徐勇教授在一次研讨会上就表示,与其对上访者频频截访,不如进行有效的村务公开。

    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社会问题研究中心于建嵘教授更是曾在公开场合指出,村民上访六七成“告的是村干部”。

    一方政府官员比学者更清楚进行令人信服的村务公开的紧迫性,“但做到这点谈何容易。一方面,客观上一个村的老百姓不可能全部直接参与村务监督;另一方面,少数老百姓又不信任监督村务的镇干部、县干部;这就让问题陷入了悖论。”密云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刘长礼如是说。

    刘长礼分析认为,解决这一问题,还是要靠严格的监督,而且这种监督手段,须既能约束村干部的行为,又能让老百姓信服。“网络上常说,‘有图有真相’,那么,最好的监督手段就是能让老百姓看得见的纪实。”

    这个主意与东邵渠镇党委不谋而合。系统从2011年初开始铺设,到2011年7月,在全镇铺设完成。

    到了2011年11月,那时的李英海还计划到镇里“解决问题”。但他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叫做“农村基层党建全程纪实系统”的设施已在全镇范围内运行了4个月。他更没有想到的,因为这套系统,他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告状”计划也胎死腹中。

    2012年春节前,站在村支部的触摸式显示终端前的李英海有些错愕,看着屏幕中宋晓东等村民代表,他发现自己印象中村干部开会时的恶习一幕也没出现在眼前,“没想到传言不实啊。”李英海回忆说。

    在村党委系统终端的屏幕前,李英海看到,村民代表大会上决定,新建房屋要收取500元押金,以保护卫生环境,避免村民增建违章建筑。李英海当即告别了为他查找资料的大学生村官,回家准备交钱。“原来真是这样啊,既然真的是村代表会决定了,就得这么办啊。就这么办呗,钱也不是不退。”

    “这就改变了以前村里重大事项决策的‘小屋密谋’模式,给了群众一个明白,也还干部一个清白。”刘长礼总结说。

    村干部弄虚作假怎么办

    系统带来的“化学效应”并未终止。

    “……好了,都到了吧,我们开始开会,今天主要是公开村里的财务状况……”

    记者站在东邵渠镇某村支部的系统终端前,2012年1月20日该村民主日会议的视频还原了当时会议的一切细节,与一年前不同的是,在视频中,村民代表逐渐由少表态变为了多发言。

    多次参会的宋晓东告诉记者,一开始,有的村民代表怕得罪人,“比如说,讨论村里某家是否符合低保户的资格时,在摄像头前,有代表不想发言,因为那家人看到以后,也许会得罪人家”。

    他对记者表示,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想说变成了不得不说。“当村代表发现系统会长期存在后,不想得罪人的就坐不住了,不能一辈子开会当哑巴”。此外,由于“被监视”,村代表发言会更加实事求是,“要是没有这个全程录像,有人就会说一些别的话,现在他可能就要注意影响了。”

    也许是因为被村民质疑过,比起释然的李英海和乐观的宋晓东,赵志显得有些疑虑。

    “我听有人说,村民们就关心两个官儿,一个是总书记,一个是村委会主任。我觉得这话挺对,村务会议对村民来说是天大的事。所以这系统好是好,但会不会有村干部弄虚作假?会不会有人开假会蒙骗上级?会不会有人不让老百姓使用系统终端?”采访过程中,不只是赵志一人提出疑问。

    对此问题,付全利早有答案。他介绍说,为确保系统有效运行,镇政府制定了五项运行机制:会前申报、会中监控、会后审查、开放备查并最终与干部考核挂钩。

    赵志的顾虑不止一个。“我看这又是摄像头又是触摸屏的,都是高科技,那这钱花的多不多,会不会‘羊毛出在羊身上’,让镇里不能把钱花到其他对老百姓有利的地方?”

    对此问题,付全利说,“现在一个村安装系统大约花费五千元,只相当于我镇去年财政支出的0.05%。”

    刘长礼则表示,系统实际消耗资金其实还要小:“系统投入运行后,由于其方便、及时的特性,会减少办公用品的成本、公车的使用频率、人员的劳动消耗等,更为关键的是,民心无价。”

    付全利告诉记者,以前在村内易发生纠纷甚至导致上访的如工程承包、低保资格、村财务公开、征地等问题,“自从去年7月系统大范围使用后,就再没有人上访来找过我。”

    眼下,在系统进行试点后,赵志再一次当选了村民代表,“这次就没听到有人说我有什么‘猫腻’。”

    刚过完年的李英海则是准备盖新房子,“享受政府补贴的申请刚报上去,还没批下来,我估计3月份应该差不多了。”

    采访到最后,西邵渠村大学生村官黄杨告诉记者一个有趣的现象:最近,很少有村民再去观看会议视频。

    曾很有兴致观看录像的李英海给出了他自己的答案:“因为放心了,所以不看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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