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人的苦日子还很长

    埃及人闹得越来越凶。局势恶化的过程就像个连环套——老百姓搞街头抗议要求总统穆尔西下台，穆尔西恋栈与民众对立，军方加入人民阵线罢免并逮捕穆尔西，穆尔西的支持者也上街抗议并与反对者发生冲突。结果，50多人没命了。

    看起来，这些都是穆尔西惹的祸。2012年竞选总统时，他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一股脑提出个“百日计划”，惠民项目达64个。但掌权之后，穆尔西变了，变得处处专断揽权。他承诺效忠的对象也变了，不再是手握选票的选民，而是自由与正义党和穆斯林兄弟会。他把埃及从为民谋利的“民国”变成了为执政党服务的“党国”。

    如此行事，穆尔西执政一年自然政绩不佳。GDP增幅仍在2.6%低位徘徊，失业率高达13%以上。特别是24岁以下的年轻人，日子更难熬，失业率超过了40%。这些年轻人，曾是2011年推翻穆巴拉克的“革命功臣”，到头来，却连个饭碗都没捞着。

    穆尔西不兑现选举承诺，支持他的选民自然伤心失望。据统计，在穆尔西当总统的360多天里，埃及人大大小小的抗议活动达9000多次。6月底，要求穆尔西下台的签名者多达1500多万人，比投票支持他当总统的人数还要多。有人将这次签名运动称作“人民弹劾总统”。

    穆尔西当总统，是选民投票民主选举的，这在埃及历史上是第一次。在成熟的民主体制里，如果选民对他们选举的领导人不满，大都要耐着性子，等到下一次选举时再用选票将其换掉；如果在位总统犯了大错，需要将其弹劾下台，选民不必亲自动手，大都由选民选举的议员代劳。

    反观这次罢免穆尔西，不仅选民亲自动手，而且军方也冲上了前台。军人说，为了防止冲突加剧，不得不以“人民的名义”而为之。在埃及，军人和有军人背景的政治强人统治了60多年，他们以“人民的名义”干自己想干的事，一点都不稀奇。这一次，埃及军人再次以“人民的名义”将一位民选总统赶下台，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选民上街要求总统下台，军方乘势罢免总统。这种“军民结合搞政变”的方式是民主制度所不容的。因此有人认为，穆尔西下台是西方在埃及移植民主制度的失败。但这个结论下得似乎有些早了。民主是个好东西，世界各国人民都有权尽享之。埃及搞民主运动，主要是埃及人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见得就是西方硬塞给他们本来不需要的东西。所以，民主目前在埃及没站稳脚跟，是埃及人自己的悲剧。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许多人包括许多埃及人都认为，一人一票的选举就是民主。其实这是一个误解。民主必须有选举，但选举却不是民主的全部，更重要的应该是法制。如果把民主比喻成一顶皇冠的话，选举只是顶部最耀眼的宝石，而法制则是其他珍贵饰物。而在埃及，穆尔西通过全民公决的方式制定了《宪法》，应该说是符合民主程序的。但他在执政实践中却忽视宪法的存在，不断通过政令扩大总统权力。法律不等于法制，在有法不依的国度里，民主一定是假民主。

    另一方面，建立成熟的民主制度不可能一蹴而就。法国1789年大革命爆发后，共和、帝国、王朝轮流更换了几十年，最终才确立了民主制度。在中国，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形式上建立了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但直到1949年民主制度也未在中国建成。

    如果把2011年穆巴拉克下台看成埃及民主进程的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年多时间。今后，埃及军方必然要还政于民，埃及人还要选举新总统，总统还要制定新宪法。或许，中间还要反复多次。

    铸造民主的反复过程，也是埃及人受苦的过程。这一过程也许需要10年，也许需要20年。到底需要多久，就看埃及人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