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不死 或将长寿

    要问起长寿的秘诀，一万个人会给出一万零一个答案来。但藏在利奥波德·恩格莱纳身上的这个，恐怕无人愿意效仿——这位去世于今年4月21日的107岁老人，长寿的原因之一可能源于他的大屠杀经历。

    一项关于二战的新研究似乎得出了这个结论。研究人员对比了二战前后到达以色列的5.5万名犹太移民的死亡数据。结果发现，经历过大屠杀的男性幸存者更为长寿，相比于躲过纳粹屠刀的同辈们，他们的平均寿命要长10～18个月。

    恩格莱纳就是其中之一。他先后被关押在3个集中营，遭受了各种虐待。他的耳朵几乎被打聋，全身溃烂，睾丸也被一个纳粹党卫军踩碎。逃出集中营时，这个当时40多岁的男人体重只有大约28公斤。

    他的故事让人不禁想起德国哲学家尼采的名言，“那些杀不死我的东西,只会让我变得更强”。

    此前，科学家得出的结论恰恰相反。有人发现经历过大屠杀的人更容易罹患乳腺癌和直肠癌，也有人指出那段痛苦经历会在不经意间损害染色体的端粒——一个位于染色体末端，决定着细胞寿命的重要部分。

    “但令人吃惊的是，幸存者其实更容易长寿。”来自以色列海法大学和荷兰莱顿大学的研究人员“不情愿”地承认。

    对于这一现象，科学家用“创伤后成长”来解释。这个观点认为那些从大灾大难中挺过来的人会对人生的意义和目的有新的认识，并开始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一位在非洲科特迪瓦的冲突中失去儿子的父亲就表示，相信是上帝指引他走到这一步，因此要更好地照顾自己和剩下的家人。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从创伤中走出来。与“创伤后成长”相对应的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患有这种心理疾病的人们不仅可能出现选择性遗忘，甚至还会有自杀行为。

    “当一个花瓶被摔碎，如果你选择把碎片重新粘合起来，那么你得到的永远是一个破碎的东西——‘创伤后应激障碍’，但如果你把碎片重新组合，将得到靓丽的马赛克图案——‘创伤后成长’。”有人比喻说。

    更多的时候，它们纠缠在一起，人们很难分辨最终走出创伤的阴影，陪伴在身边的是哪一个。更不用说，要科学家来解释清楚心情愉悦更利于长寿，还是心情悲伤时更胜一筹。上一个夏天，刚有人在英国的一个医药杂志上发表论文说哀伤会减寿，今年2月，就马上有科学家得出相反的结论。

    “如果我们稍微放开这些枯燥的数据，就会听到许多幸存者都会告诉你。”论文作者之一、心理学教授萨奇·施瓦茨说，“‘我们赢了战争，这是我们的胜利，还有我们的子子孙孙，他们都是胜利者’。”

    他推测说：“或许这些幸存者们萌发了强烈的愿望去庆祝胜利。”

    恩格莱纳没有时间庆祝，他甚至不知道战争结束的消息。当时，他正藏身山区。自从1943年从集中营逃跑后，他就躲在这里，并在大雪天露宿野地，甚至在一次烤火时沉沉睡去，差点被烧死。

    信奉宗教的恩格莱纳把自己的幸存归功于上帝的眷顾。但是信奉科学的论文作者们，则把这称为“死亡差别率”。这也是作者们提出的第二种可能让大屠杀幸存者长寿的原因。“大屠杀的幸存者们都成功挺过了极其严峻的考验，这和他们特殊的基因、脾气或心理素质有关，这些因素可能确保他们更加长寿。”

    但这个说法很难让人接受。当施瓦茨把研究结果递交给以色列海法大学的媒体公关部门时，深谙舆论反应的宣传人员告诉他，后一种理论太棘手了，他们没法写进宣传稿中。甚至在当地的报纸《耶路撒冷邮报》对这项研究的报道中，也隐去了“死亡差别率”这种解释。

    “死亡差别率很重要，他至少解释了为什么我们的研究中女性幸存者的寿命，没有像男性幸存者那样变得更长。”论文的另一位作者曾告诉记者，“因为在集中营里，女性体力的考验没有男性那么明显。”

    当然，即使坚持“科学至上”的论文作者们，也能想到这样从大屠杀中找长寿的原因，是一件多么容易遭人质疑的事情。当论文发表的时候，他们没忘在文末加上一段话：“我们没有任何想要为大屠杀造成的巨大伤害找藉口的意思，只是提醒人们，为那些幸存者们提供社会情感和医疗支持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