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就是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偏偏就遇上了。工作之后的经历告诉我,当初我那些诚实的回答,未必不对;遇到那些不开心的事,也未必不好。
“你是不是更愿意去媒体?”“是的。”这是我研究生毕业找工作那年,第一个面试中的问答。对方是一家公司招行政,所以就没有“然后”了。
找工作这件事,霸气些说,叫“择业”,谦卑些说,叫“求职”。因为还残存着那么点新闻理想,不想六年所学在毕业后就收归私藏,所以找工作的方向比较单一,就想去媒体。但又觉得自己不能如此任性,就投了不少相关行业,行政、宣传、公关都在投简历的范围之内,广撒网之后,意气风发地等待“收渔”。
事实是,作为一个在升学上没遇到过任何挫折的人,求职成了人生第一道坎。那年还是我的本命年,于是把各种悲剧顺理成章地归咎于神秘主义的解释。比如,明明报名了某通讯社的中文岗位,笔试那天拿到试卷一看,全是英文;再比如,尽管招聘启事是天天刷、日日刷,但某家报社的愣是没看见,直到有同学与其签订三方协议了,我还在望穿秋水。
找工作在某种程度上和相亲很像,双方都在挑,得你情我愿方成正果。但对于一个外省来京的文科女生来说,想要把自己“嫁”出去,并不那么容易。那会儿流传着一个四字“成语”,“京党硕男”,这是最受青睐的求职人群——北京人、党员、硕士、男生。于是,当班上有男生拿着一手的offer犹疑不定,又显摆出“集邮”的快感时,陈奕迅的歌声就在我耳边响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我绝对属于躁动到接近多动症的那一类。
尽管名校文凭充当敲门砖,替我过了不少简历关,笔试也有50%以上的通过率,但到了面试环节,我总管不住自己这张诚实的嘴。
“你能不能接受夜班?”“最好还是不要上了吧。”
“你的英语怎么样?”“不是特别好。”
“如果让你去广州工作,你去吗?”“不太想去。”
就这样,一路蹉跎到了来年。当时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已经签了三方协议,一身轻松地回家过年。而我的春节,只能用狼奔豕突来形容。
刚回家就接到师姐来电,说某家大媒体在南京招实习生,做得好可留下。师姐特地嘱咐:“穿成熟点。”我目测了一下自己的运动鞋和娃娃衫,立马冲到商场买了一身新装加皮靴,第二天就到了南京。
到了地方才知道对方想要男生,但来都来了,还是打算认认真真实习几天。农历腊月二十八,是我实习的最后一天。那天,有领导照例要来这家媒体视察工作。媒体老大对我说:“一会儿领导来了,你就到那个屋子里待会儿,不然不太好向领导解释。”
那个小黑屋,我进去后才发现是个仓库,堆满杂物,四面都是墙,不开灯。这大概是我前半段人生中最黑暗的30分钟。听着门外的热闹寒暄,我开始思考尊严、理想、现实等哲学问题。事后我挺想问“我就如此见不得人吗”,但终是忍住了。笑着和所有人打招呼,然后离开了这里。
年后,在北京与杭州两地往返数次,各种笔试面试,身心俱疲。某日,刚到北京不久,又接到杭州一家媒体的面试通知,我突然发现,真的跑不动了。那天晚上,我在能看到星空的学校操场上,想起三毛的那首《说给自己听》:“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曾在实习时被一个主编指着脸说:“不要以为你名校毕业的就了不起。你知道什么是文化吗?!”理想主义教育下的年轻人,在毕业的瞬间被投入到人力资源市场。找工作带给我的唯一惊喜,是保持了6年之久的体重在没有减肥的情况下,再次回到了90+的水平,可喜可贺。
导师见惯了风雨,总告诉我们,别急,工作肯定会有的。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我还是找到了工作——是班里最后一个定下的,以至于学校的就业指导中心都开始警告,你再不签三方协议截止日期就要到了。
找到目前的工作其实是个巧合:因为刚好上学时在这儿实习过,因为刚好那年空出了一个编制,因为刚好我也喜欢这里。很多时候,就是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偏偏就遇上了。
工作之后的经历告诉我,当初我那些诚实的回答,未必不对;遇到那些不开心的事,也未必不好。人生才刚刚开启HARD模式,若能不忘初心又保全安好,善哉。
斌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