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警战士李林雨的偶像是卫国戍边英雄陈祥榕。入伍后的一次战斗精神教育课上,指导员让大家谈一谈自己的榜样,轮到李林雨发言时,他动情地说:“我的偶像是陈祥榕,宁将鲜血流尽,不失国土一寸,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课后,他在笔记本上提出“上还是不上”的自我叩问,然后郑重写下了自己的答案:“清澈的爱,只为中国。我要像陈祥榕那样,宁可前进一步死,绝不后退半步生。”
“成为党员、进入特战,是我入伍的目标。”李林雨曾说,“我要当一名好兵。”
但和很多战士入伍的经历不一样,他高中毕业后考入山东威海职业学院定向培养警士班,去年3月分配到武警湖北总队随州支队,成为一名武警警士。中队的应急班是处突的拳头力量,李林雨经常缠着副班长白志红,申请加入应急班。
“你刚到中队,许多训练课目还没接触过。”考虑到李林雨下队时间不长,白志红委婉拒绝了这名个头高高的大学生士兵。李林雨没有气馁,刺杀动作不规范,他就主动向教员请教,对着镜子反复练;400米障碍爆发力弱,他就利用休息时间练冲刺。不到两个月时间,李林雨顺利通过考核,成为应急班最年轻的队员。
去年5月,他被选拔担负“世界华人炎帝故里寻根节”礼兵敬献花篮任务。备战任务期间,礼兵们每天要头顶烈日抬着35公斤重的花篮,穿着密不透气的皮靴连续进行10多个小时的训练,达不到标准就会被淘汰。李林雨咬牙坚持着,经过两轮选拔,在数十人中脱颖而出,成功入选任务队员。
仪式活动结束后,带队的班长发现李林雨走路一瘸一拐,原来他脚上磨破了几处血泡,跟袜子粘在一起,李林雨却笑着说:“这点皮外伤不算什么!”
副班长白志红与李林雨床铺相邻,平日交流很多。“我参加过总队特战集训,他也有一个特战梦,常常跟我打听请教。”白志红说,每天晚上中队点完名后李林雨都主动进行体能加练,新训结业考核时一共16个课目,他13门都是“优秀”。下队没几天,李林雨的3000米跑成绩就从12分30秒提升到11分20秒。
其实,这种准备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还在威海职业学院读书时,李林雨便约着同学张玉龙一起去学习游泳。原来,2021年夏天,河南郑州遭遇历史罕见特大暴雨,发生严重洪涝灾害,武警河南总队出动大量兵力深入一线救援,李林雨看新闻后立即意识到,自己以后可能也会担负类似任务,游泳是必备技能。
他在网上查阅讲解游泳技巧的资料,并通过长跑来强化耐力。“李林雨,你学习游泳比我快多了。”没多久,和李林雨一起练习游泳的张玉龙就发现,李林雨很快就能在泳池里快速地游个来回了。
武警随州支队执勤中队担负着一处固定目标的守卫任务,驻地三面环山,旁边有一个水库。中队的营房后侧有一条石板路,如今被命名为“林雨路”,它是李林雨和战友们手抬肩背、挥汗如雨整修出来的。今年4月末的一天,行走在这条青石板路上,白志红依然很遗憾自己和战友们没能把李林雨救回来,“牺牲前,他还在计划着进行战术计算、识图用图、情报侦察训练,这些都是特战课目,可惜再也无法实现了。”
2022年7月12日下午,完成防暴弹投掷训练后,李林雨作为备勤小组组长,带着战士陈浩、涂鑫、张伟奇一起上勤。当天16时左右,陈浩坚守哨位,张伟奇备勤,李林雨和涂鑫走出备勤室,开始徒步巡逻。
头顶的太阳正毒,地表温度有40多摄氏度,山坳里的那段巡逻路连着几个大上坡,两人走了一段就浑身大汗淋漓。突然,李林雨停住了,涂鑫不解地看着他。只见李林雨突然拔腿飞奔,同时大喊:“赶快跟我跑!”
16时50分许,李林雨离开巡逻路,奔向通往水库的土路。这时,涂鑫也听到了水库方向传来的呼救声,立马快步跟了上去。
就在几分钟前,在水库附近单位打零工的村民杨某完成当天的工作后到水库边洗手,不料脚下一滑,失足掉进了深水里。不会游泳的杨某慌乱中连呛了几口水,越挣扎反而离岸边越来越远,他拼命呼救。
狂奔了100多米后,李林雨、涂鑫来到水库东北侧边坡处。李林雨跑得快,涂鑫赶到时看到落水群众正在水里挣扎,李林雨正在脱身上的战术背心、作训服。他一遍脱作战靴一边对涂鑫说:“我会游泳,我先下去救人,你快去找一根长一点的棍子!”
不会游泳的涂鑫很快找来了长棍,当时李林雨已经从距离岸边5米的地方往回游,在近岸处奋力将落水群众向岸上托举。涂鑫左脚扒地,右脚踩在水里,努力用长棍拽。杨某终于被营救上岸,涂鑫转身再找李林雨时却找不到人,只“看到水面上有一串泡泡……”
原本放在边坡上的对讲机不知何时滚入水中,捞起来已经呼不通,涂鑫迅速跑向就近哨位电话报告中队。执勤中队立即组织人员搜救,并联系当地公安、消防和120急救中心等部门赶来救援。
事发水域以及沿岸各处,都是前来搜救李林雨的救援力量,但依然没能挽回勇士的生命。7月13日凌晨,李林雨的遗体被打捞上岸。
8月1日,经武警湖北总队党委研究、报请武警部队政治工作部核准,批准李林雨同志为烈士、追授平时一等功,追认李林雨为中国共产党党员。被救的杨某在追悼会上见到李林雨的父亲李学武时,激动地下跪表示感谢,李学武赶紧将他扶了起来说:“他是军人,救你命是应该的!”
“李林雨在我们身边时,只感到他是个好兵,他离开以后,想起他的一言一行,才愈发感到他的不平凡。”执勤中队指导员张山峰说。
“林雨,帮我拍个照!”“林雨,中午有没有空,给我理个发吧!”在武警随州支队执勤中队,李林雨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和“多面手”。一次操课前,他发现中队的训练垫破了,海绵都露在外面,于是找出针线包,用了一下午时间把破损的训练垫缝补好,叠放得整整齐齐。
“来到部队就是想多奉献自己。”李林雨曾在谈心时对战友说。
中队司务长黄山的电脑经常蓝屏死机,李林雨碰到后提出“看一看”。经过检查,他发现电脑系统没问题,而是内存条接触不良,他拆开主机箱,拔出内存条,找来吹风机吹掉了卡槽里的灰尘,重新装好的电脑又可以正常运转了。如今看到办公桌上的这台电脑,黄山经常会想:“这台电脑就是林雨修好的啊。”
李林雨的生日是5月20日,战友都说他“生而有爱,为爱而生”。中队组织训练课目示范、排练歌咏比赛节目,李林雨拿着相机跑来跑去拍摄视频,晚上再学习画面拼接、动画特效等剪辑技术。李林雨的钻劲儿赢得了战友们的认可,大家都说,李林雨“编导”的视频充分展现了官兵们昂扬的精神风貌。
在李林雨床头柜的抽屉里,珍藏着一个精致的棕色牛皮本,扉页上写着“写给远方的你”。“每天像钟乳石一样,对你的爱只增不减”“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任何困难……”从2022年6月21日到7月8日,他一天不落在记录本上写下了对远方女友“小笨蛋”的思念。
短短十几天,本子已经用掉了三分之一,“情书”停留在李林雨牺牲前4天。官兵们从李林雨的家人那里得知,9月底是他女友“小笨蛋”的生日,李林雨原本计划用日记的形式写一封超长的情书,等到见面时作为礼物送给她。而如今,这一切都成了遗憾。
今年“五四”前夕,已经退役的河南籍老兵涂鑫从家乡来到了中队驻地,下车后,他径直来到中队附近的水库边,那里是李林雨和他救人的地方。在水库边新建的纪念平台上,涂鑫献上自己带来的鲜花,庄重地敬上一个军礼,不知何时已经泪湿眼眶。
“青春定格,永不凋零。”他说,“李林雨不是一颗流星。”
在武警随州支队执勤中队,李林雨的床铺依旧被保留着,战士们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床铺打理得整整齐齐,每天晚点名时都会呼点“李林雨”的名字,中队官兵一起齐声答“到”。
4月中旬以来,李林雨先进事迹报告会在武汉理工大学等高校接连举行,数千名师生现场聆听。在李林雨的家乡山东省新泰市,当地群众创作歌曲《新泰人民好儿郎》,传唱00后战士李林雨的英雄故事。
在李林雨的母校威海职业学院,这位学长已经成为很多学生的偶像,去年年底,该校有320多名学子提交入伍申请。“‘人生从来没有白走的路,走的每一步都作数,大胆点吧,向前跑!’李林雨师兄的这句话一直激励着我。”学院计算机专业学生荣科奇报名参军时激动地说,“我们要沿着他的足迹,义无反顾、向前冲锋,当一个好兵!”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崔文瀚 通讯员 海保建 田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