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西安未央湖动物园推出一款包含“撸小狮子10分钟”服务的268元套餐，引发广泛讨论与争议。根据该套餐宣传的内容，游客可以在专业饲养员的监护下，与两只一个多月大的小狮子近距离互动。活动启动不久，即因动物福利及安全等问题引来质疑，随后相关套餐被叫停。西安市未央区未央湖街道办事处也介入调查，并督促相关单位整改。

小狮子“萌宠化”的背后，是对动物福利与游客安全的双重忽视。许多业内人士指出，幼狮尚未成熟，长时间与游客频繁接触，极易产生应激反应，影响生长与行为发育，且幼狮仍具潜在攻击性，一旦管理不善，游客安全也难以得到保障。更深层的担忧在于，当野生动物被当作“娱乐道具”，公众对动物的敬畏心和保护意识将大打折扣，这与动物园本应承担的科普与保护职责背道而驰。

近年来，类似的争议在一些民营动物园里屡见不鲜。随着生活水平提高，人们对动物园的参观需求增多，野生动物园也成为文旅行业新的投资热点。从数量上看，中国的动物园和水族馆数量早已高居全球第一。自2020年起，我国动物园行业迎来新一轮投资高峰，多个大型项目正在规划或建设中。这些民办动物园大多依赖市场化运作，饲养、医疗、基础建设成本高企，经营压力很大。这类现实困境常常导致园方以“吸睛”方式补齐资金漏洞。但是，“近距离撸猛兽”之类的项目虽能带来短期收入，却也消解了动物园的公益属性。

我们在批评“撸狮”行为不当之余，也应关注民营动物园的生存状态。毕竟，这些动物园为当地创造了就业机会，也推动了文旅产业发展。如果经营得当，它们同样可以为公众提供优质的科普教育和自然体验。问题在于，一些民营动物园往往缺乏专业管理和行业支持，在压力之下容易陷入“靠博眼球维生”的恶性循环。

要让整个动物园行业走向健康发展，需要专业力量的支持和赋能，从而在商业盈利与社会责任之间找到平衡。国内已有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这样的正面案例，凭借科学对待动物的态度、丰富的科普活动及沉浸式教育，赢得了良好口碑。在国际上，伦敦动物园利用增强现实（AR）技术推出“动物行为解码”项目，既满足了公众的互动需求，又避免了直接干扰动物。又如美国芝加哥林肯公园动物园的家庭儿童动物园项目，为家庭和儿童设计了专门展区。这里的互动体验不仅提供了观察红狼、黑熊和北美河狸等动物的机会，还让孩子们通过感受臭鼬毛皮等安全的活动了解自然界。此外，园区内的“自然小树苗游乐林地”和“家庭树屋”结合了攀爬、触觉体验和感官互动，特别为不同能力水平的孩子量身打造。这一案例表明，动物园完全可以通过创意设计，在吸引游客的同时传递教育理念，实现公益性和商业效益的统一。

帮助动物园走上更专业、更可持续之路，需要多方协同努力。从政府层面看，应继续细化野生动物保护法和动物园管理办法，规范经营准入与日常监管，对不当商业行为及时叫停。专业组织和行业协会则可牵头邀请国内外专家顾问，运营团队，为中小民营动物园提供经营指导和专业培训，帮助它们搭建科学的饲养管理、科普宣教体系和商业运营模式。企业与公益基金、环保组织之间也可加强合作，尝试开展科普项目与公益活动，创造多元收入来源，避免过度依赖“猎奇式”创收。

从长远来看，动物园的价值在于让人们感悟自然、敬畏生命。无论是公立还是私营，只有当经营者将动物福利与科普教育放在核心位置，并善用技术与创意为游客提供多元化的体验，才能赢得可持续的发展空间。唯有坚守动物保护与科普教育的初心，才能让动物园真正成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平台。

（作者系江苏省动物学会理事）

周威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5年02月14日  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