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双陌生的手
帮助几十人脱险的张金德。 本报记者 白雪摄
在吉林市商业大厦11月5日的窒人浓烟中，五楼有一支七八十人的老年舞蹈学员小分队，通过自救聚集到安全位置后全部获救。拉着人们跨越生死边界的，是一双双不算相熟、甚至是不曾相识的手。
11月5日9时28分，在距离正式开课还有两分钟的第五层楼，铭阳学校的民族民间舞助教张金德听见有人在喊“着火了，快跑！”听到喊声，排练室里的数十位老人乱了：有人去拿包，有人去拿衣服，大多数人稀里糊涂地跟着人群向着光亮，也就是向五楼窗边跑去。
慌乱之中，对火灾逃生常识比较了解的张金德还记得跑去关闭了有浓烟涌来的几扇门，把几个想从楼梯跑下去的人拦住，查看3个排练室里是否有人。再回头一看，老人们已经几乎全涌到五楼外侧的通道上了。
但这条通道不能成为老人们的栖身之所。眼见着排山倒海、“像浪头一样”的黑色浓烟来势凶猛，老人们都被呛得“难以呼吸”。张金德赶紧大吼：“都蹲下！”
此时，浓烟已迅速吞没通道，眼见的生路是在通道的西北角，那里有一个两三米高的平台，台下有一截1米多高的木头梯子——老人们站在梯子顶端，也只能把手臂够到台上。
危急中，身手矫健的张金德想起来的不是率先逃生，而是爬上高台，让老人们站上矮梯，他再用尽全身力气把他们拉上来。
“你们都上来了，我再走。”他说。
纵是平时拎50公斤也没问题，但在拽了几个老人之后，张金德也感到吃力。一声召唤，人群中其他几个年岁相仿的男同志二话没说，马上爬上高台，和他一起拉扯。
60岁的孙桂芳到现在都牢牢记得这几位的面孔，“他们把每个老人都拽上去了。那可是真正的生拉硬拽，得多大的力气和勇气。”
和张金德一起趴在台上的刘剑也不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力量”，但在浓烟之中，在这一双双陌生的手中，没有一个老人被遗忘。
被拽上台就意味着有生的希望。老人们被转移到高台后，马上向烟少的西南角跑去。孙桂芳给儿媳王蕾打了一个电话，让她转告救援人员老人们身处的方位——这也有效地缩短了救援时间。
有些老人心脏不太好。一位老姐妹想起吃随身带着的速效救心丸，还赶紧分给其他心脏不好的老人们。61岁的石健群从她手中拿了几粒，这几粒仅有的药丸又被谨慎而毫不犹豫地“每人一粒”分散开去。
很快，消防人员赶到。王蕾的两位同事刘强和郑凯跟着她赶来，一声不吭就开始参与救援。“我们一直以为是消防的人，到最后才知道他们只是来帮忙的。”石健群对这些不熟或完全陌生的人给予他们的帮助念念不忘。
不过，人群中也有令人失望的陌生人。有两个年轻的男人混在老人中，自称腿部受伤，想提前登上云梯。
但大部分人是热情的。在一些老人到达相对安全的缓台后，对面的楼上隔着有近10米的高处，隔壁大楼的人们扔来了矿泉水、打湿的毛巾。“那都是女人们在扔，隔得太远，她们扔10个我们只能接到4个，但她们仍不放弃。”至于这些人是谁，到现在老人们也不知道。
在高台上，几位男同志践行了自己的诺言，把女同志都运完之后再走。
有老人认为，这些人在灾难面前的举动“崇高至极”。但这在张金德的脑海中却无比简单：“别人伸着手都要死了，我能不拉一把吗？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这么做的。”
13时30分，当所有老人都被安全转移后，张金德才离开。当镁光灯和记者们包围上来时，他选择了不发一言，直接回家。尽管这两天他陆续吐出“像沥青一样的黑痰”，“当时不知道疼痛”的腰也变得“不得劲”了，但他仍得意于自己的选择：“嘿嘿，你看，到现在谁都不认识我呢。”
本报吉林11月7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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