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红色经典电影中有句经典台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让生活在上个世纪的中国人记忆犹新。如今,红场上又再现了这一情景:孔子又回来了。”新年伊始,国家博物馆门口立起一尊孔子塑像,引发众多议论。议论以负面意见为多,以上是其中一篇愤怒的批判文章的开头儿。一部分人从五四“打倒孔家店”的启蒙立场出发进行批判,一部分人从“文革”“批孔批儒”的革命立场出发进行批判,都恨不得马上把这像给砸了。
其实,批判者们过分夸张了竖立这尊孔子像的意义。它不过就是国家博物馆(其前身是两个历史博物馆)改扩建工程的一个小项目而已。历史博物馆门口立上一尊历史名人像,再正常不过;数几千年风流人物,孔子竞争力最强,这也没什么杠可抬。
绝大多数批评者都没有弄清楚一个基本事实:这尊孔子像并非立在面向天安门广场的国博西门,而是立在面向长安街的国博北门,天安门城楼东南方将近一华里外。近日,我走长安街,看见街边不远处这尊像,第一反应就是:“原来老人家是待在这儿啊!这儿哪有什么文章好做?”
批评者们使劲挖掘这尊像背后可能蕴含的“尊孔”的政治用意甚至国家意志。这是没有常识,或者故意忽略常识的表现。国家要倡导一种主流文化,是一定会大张旗鼓宣传、唯恐不能家喻户晓的,绝不可能玩什么政治隐喻,让你费心劳神去“悟”。若不明示“有”,那就是“真没有”,这完全用不着当成一个课题来研究。
我查国家博物馆官方网站,当天出席孔子塑像落成仪式的最大干部,是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蒋树声和全国政协副主席孙家正,唯一一位“发表重要讲话”的干部,是国家博物馆馆长吕章申。咱们非常势利眼地评价,这事儿的政治意义,说破天了它能有多大?网络上有人挖苦:“孔子终于正式被统战了,建议任命孔子为政协永久荣誉主席。”——你见过有派一个副主席去任命“荣誉主席”的吗?
吕章申馆长在其“重要讲话”中,是这样谈论立这尊像的意义的:“国家博物馆北门广场,是重要的观众出入口,它面向世界著名的长安大街,并与故宫面对,其地理位置足以说明它特殊的政治与文化地位。国家博物馆作为积累和承传中国历史文化的国家最高殿堂,理应为这一重要区域增添光彩,增加与这一宏伟而庄严的建筑相应的文化含量。”我觉得,这些就是这尊孔子塑像的全部用意,余外没的可再引申、挖掘了。其实,吕馆长讲话的主要篇幅,都用在了“尊吴”上,赞扬雕塑家吴为山先生艺术水平非常之高,“不仅塑造出了孔子的儒雅、宽厚、仁慈的形象,还表现出了与这一形象相应的孔子思想的博大精深”云云。
某些人的政治索隐癖,同样表现在近日的“郎朗国宴演奏风波”中(本版1月27日曾有评论)。大国元首外交,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怎么可能会玩儿那种弯弯绕,派一个钢琴师(且不说郎朗实际上是奥巴马总统夫妇邀请的)到人家宴会上去指桑骂槐?人家听不懂,等于你白骂了;人家听懂了,等于你白去了——这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吗?但有人就硬是从优美动人的“一条大河波浪宽”里,索隐出了杀伐之声,骂得最后连友邦都表示惊诧。
郎朗演奏的这首《我的祖国》,曾经因为不够高亢,在“文革”期间被禁唱,现在却又被情绪高亢的人们发掘出了隐含的高亢内涵来,真是活见鬼!
也有人善意地指出,这首歌毕竟是一部抗美援朝电影的插曲,在中美交往的正式场合演奏不太合适。其实这也是过虑了。美国的国歌《星条旗》,就诞生在1812~1815年“第二次美英战争”的战火硝烟之中,其歌词中“那些奴才、佣兵,没有地方藏身,逃脱不了失败和死亡的命运”,就是在表达对英国军队的诅咒。美国的总统府,也是被英军放火焚烧之后才变成了“白屋子”的。但我们也都知道,当今世界上,英国和美国友好到了差不多可以共用一个外交部的程度。那么,难道现在英国女王和首相到美国访问时,美国总统的欢迎仪式上就不能奏美国国歌吗?欢迎宴会就不能在白宫举行了?这不都纯属扯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