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进行到底的是爱，不是爱情

    早在电影《将爱情进行到底》（下文均简称《将爱》）准备投拍时，我就决定，电影公映后无论怎样要去影院为其奉献票房。“给个理由先”？12年前的同名电视剧，就是想看电影版的唯一理由。哪怕它就是一超级烂片呢，但因为电影版从导演到主演基本拢齐当年电视剧的那批人，因为电影版还愿意讲述文慧与杨峥的故事——尽管所有的故事无论当年今日其实都不过是编剧笔下的想象，但总还在说“文慧、杨峥、乐言们的故事”吧，这理由足够啦。

    在一个年产电视剧集数奔两万集而去的国度，很难有一部电视剧，能让人提起时总是情绪复杂，总是思绪瞬间就会跑得老远老远。对我来说，《将爱》是这样一部电视剧。

    很多人说，每一次重看《将爱》都会流泪，是这样吗？最近我重看了片头序幕，当《遥望》的急促前奏响起，文慧、杨峥、雨森、若彤、乐言、佳伟，已说不清他们扮演的角色名字的参演者张楚、高旗、陈明、田震、袁鸣……所有人都在奔跑——“奔跑”就是《将爱》里每个人的状态，“望见你从门前经过似有一些悲哀，于是就轻轻唱了起来……”那一刻果真有流泪的冲动，关于《将爱》的记忆，一点一点苏醒了。

    在我看，电视剧《将爱》更像一部电视版音乐剧，这部“音乐剧”的导演不再是张一白而是音乐人小柯。小柯在片头用一首《遥望》把剧中人和观剧人都调整到一种“奔跑”的状态里，而在片尾他又营造了一片静谧：全世界似乎停止了运转，只有谢雨欣空灵的声音悠悠地展开追问，“遇见你的我，碰到我的你，在同样的深夜里写了同样的日记……”《谁》就像你狂躁时刻突然被注入的一剂镇静剂，炎炎烈日下冲你递上来的一瓢清泉。在《谁》的歌声里，像是站着一位淡定恬静执拗倔强的女子，很像电视剧中的小艾，很像我们身边每一个坚守爱情的女子。

    雨中，夜色下的海边，潮涨潮退，杨峥高举手机踏浪而奔，电话那头，是感动落泪的文慧。浪涛声中，陈明的歌声适时而起，“可能是我感觉出了错，或许是我要的太多……”这个桥段曾是我温习最多的经典一幕。这么多年，每当陈明登台，我总一门心思巴望她唱《等你爱我》，巴望着那一声声和音再度带劲地响起来。12年后，电视剧版成了电影版，《等你爱我》的不再是陈明而是陈奕迅，男声版的《等你爱我》，节奏放慢了，发音吐气平缓多了，歌里似乎多了淡淡忧伤，却明显少了当年陈明高亢结实的歌声裹挟着的那股子猛烈击打心房的狠劲。总之，一切都变了。陈明在《等你爱我》唱过“也许只有一次才能永久”，这句话也许是对的，重复过翻新过的，就注定变味？

    《将爱情进行到底》12年，它总能或近或远地闪烁在人们的视线中。日韩剧粉丝们说，它是内地首部“COPY”日韩偶像剧“COPY”得还像回事的国产偶像剧；摇滚乐迷说，看它纯粹是为了看高旗和张楚；而最主旋律的说法是，它承载着“70后”的集体记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宿舍、教室、跑道，同窗友谊、校园恋情、毕业后的劳燕分飞，小暗恋、小纠结、小痛苦、小竞争、小彷徨……彼时彼刻，一切是那样无法排遣难以释怀，如今回看，一切却又如此动情动容。笑容与泪水都已成浮云，但好歹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青春。

    只是，12年后，演戏人看戏人的青春都已像小鸟一样一去不回来。12年前，很多人感动于《遥望》里唱的，“所以你我从此被爱紧紧锁起来，却又不能一生相守，这到底是谁在安排”。12年后，为电视剧打造所有词曲的小柯年纪轻轻早生华发；唱《等你爱我》的陈明早已嫁为人妇；李亚鹏兜兜转转终于成长为有担当的熟男；小女生文慧成了成功女人老徐；小艾的扮演者、在片尾追问着《谁》的歌手谢雨欣，在现实中更是命途多舛……这些是变的，不变的是“在你我相遇的地方依然人来人往，依然有爱情在游荡。在你我相爱的地方依然有人在唱，依然还是年少无知的感伤”。只是，这些正在四处游荡的新爱情，日后又有多少人为之执著追问“谁在等你，你在等着谁，谁在等我，我在等着谁”？

    到今天，我曾信誓旦旦要去贡献票房的那部电影，还没去看。这就是所谓的老去吧——你会为某事积攒着想法却始终不见行动。青春，说到底是一种态度，一种会为所爱去做一切的冲动，没了这股子冲动与行动，青春就不在了。不在就不在吧，所有的变化，都顺理成章坦然接受好了，就如同把“将爱情进行到底”这7个字说得滚瓜烂熟的人，这一路说了12年，也早该明白，爱情不等于爱，爱不仅仅是爱情，能进行到底的，不是爱情，而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