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命运
爱伦堡的《人·岁月·生活》,144万字,平装两册。此书中文版的翻译、出版,起起伏伏,历经了39个春秋。
该作共6部,前4部在“文革”前出版。第5部已排版,但遇到打倒一切、扫荡一切的“文革”,未付印刷。第6部命运更惨,连稿子都不知所终。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出版社决定重印此书。第5部有校样,第6部也被高(艹+奔)先生奇迹般地从故纸堆里“发掘”出来。书获得出版,但仍是“内部发行”,一般读者看不到。
据说,此后,出版社考虑公开出版此书,但得知苏联出版了九卷本的《爱伦堡文集》,其中最后两卷,就是《人·岁月·生活》,对照之后,译者们决定重新校订译稿。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校改过的书稿杀青后,中国掀起史无前例的商业大潮,不知道是否大家忙着想经济效益,书未出成。
1999年10月,海南出版社公开出版此书,2008年再次印刷。一部写于51年前的作品,中国的普通读者39年后才能读到它公开出版的完整中文版本,这意味着,当我们最该清算斯大林遗产、爱伦堡最具意义的时候,因为不宜,错过爱伦堡。
爱伦堡书的封底,有一行字,我在蓝英年先生的中文版序言中也读到过:“谁记得一切,谁就感到沉重”。
项英之魂
项英要是活着,今年该113岁。他被难于70年前,43岁。
王辅一先生《项英传》,初版于1995年,项英诞辰110周年,做了补改,出了修订版,是迄今有关项英最完整的传记类作品。提起项英,多数人会想起“皖南事变”,以及正史上有关项的右倾机会主义结论,其他方面也多是负面评价。有甚者,二七大罢工的论著,甚至没有最重要组织者项英的名字。更别说历史上的项英,还曾是中共六大的政治局委员、常委、书记处书记等极重要的事实。
我十分感兴趣的,是项英进入中央苏区后(1931年12月),到不幸身亡(1941年3月),这九年多些的生命历程。其中,又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段,项一度为中央苏区最高领导人;第二段,极其艰苦的三年游击战,理论上的最高领导人;第三段,抗战时期国军序列陆军新编第四军(新四军),名义上的副军长,实际上的最高领导人。
1934年,困守中央苏区的中共中央及其主力部队,终于决定撤退,项英为留守部分党政军的最高领导人。留守领导人,三年游击战期间,大部牺牲,如瞿秋白、方志敏、贺昌、何叔衡、毛泽覃、阮啸仙、刘伯坚、蔡会文、李乐天;一部分叛变,如龚楚。坚持到最后,活下来的领导人,只陈毅、张鼎丞、曾山、邓子恢、粟裕、傅秋涛、陈丕显、杨尚奎等人,还有项英。他们中幸存者,皆为开国重臣、名将,惟项英冤屈的灵魂永远地留在了皖南赤坑山蜜蜂洞。
经过炼狱般的南方3年游击战,项英活过来了,却未躲过1941年的暗算。早期党政军重要领导人,建政之前,死于非命的,项英是最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