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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浙江采访，你很容易就能发现，那些毗邻开发区或县城的村子大都建起门面房或厂房，租出去增加村集体的收入。可是，建什么，谁来建，怎么招投标，租金怎么定，每家每户分多少收益，村集体留多少，听起来罗嗦做起来烦杂。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搞清楚村里这些事儿是怎么干的，其实就能了解浙江农村是如何实行村民自治的。
提起村民自治，多数人的理解很简单，基本就是民主选举，以“多”选“少”，以“众”选“贤”。但是，贿选这个词却屡屡出现在新闻报道里，因为村干部的吸引力如此之大，值得上百万元的投资。这是笔经济账，有投入，回报也很丰厚。比如，村干部大笔一挥就能决定了集体资产的走向；比如，村里的路面硬化工程包给谁要看回扣给的高不高；比如，截留大部分土地补偿款……这些都足以让人下血本参与竞选了。
所以，常常是选举完成了，村民集体的权力就转化成为村干部的权力，别说全体村民会议、就连村民代表会议也是形同虚设，村民面对无法无天的村干部，只能经年累月地背着一袋一袋的材料，辗转于各个部门反映情况。这次采访的后陈村、优家村、下蛟村，都曾是远近闻名的“上访村”。
本来，民主选举之所以优于上级任命，就在于选举允许试错，村民可以把不满意的人选下去。但是，在2010年以前，罢免村委会委员的村民会议依法应当由村委会召集。这使得村委会委员在三年任期中几乎不可能被罢免。
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推动普及村级民主选举，可后来才发现，这仅仅是村民自治的第一步。自下而上的权力架构绝非启动了就能正常运转，村级监督组织的缺位，已经成了村民自治制度的致命伤。
浙江省的一位领导告诉我，他认为这道难题最好的解决办法有两个，一是加强监督，二是把村干部手中直接产生经济效益的权力砍掉。目前，浙江的做法属于第一种，方法就是设立村务监督委员会。
它起初只是村民们焦头烂额之际的无奈之举，可也是民间智慧的结晶，基于其约束权力的动因使它广受赞誉，并迅速被各地效仿，如今，它已入法，将成为全国农村权力架构中的一环。
以前，民主基本等同于选举，三年方能体验一次。村务监督委员会则把沉睡的村民代表会议唤醒，将“让民做主”的理念还体现在日常决策和管理当中，这更能感受得出民主的份量。
民主的本质是村民有充分的决定权。决定权既可以用表达“肯定”的选举来行使，也同样可以用表达“否定”的罢免来行使。我希望，村民监督委员会接下来能够拥有表达否定的权力。毕竟，对于民主来说，二者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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