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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山势而走墓园的主路突然打住。在越来越陡的半山腰向东向西各切出一条路，1999年9月我向西登了约40级石阶为母亲安葬。
2001年清明再次走在这条路上，风吹松柏的声音引我向路东望了一眼：去年还只是绿意盎然的地方今年立起一块白色大理石墓碑。站在母亲墓地的高处向东看，是一处比普通人墓地相对独立的墓区，简洁朴素的墓碑上刻着谁的名字呢？祭奠母亲后，过去看看。
没有传记式碑文，只有“慈母赵丽蓉之墓”。她是母亲最喜欢的演员，喜欢她唱的评戏，喜欢她演的小品。一下子她们就这么近而且永远就这么近了！
我又登了40级石阶回到母亲的墓旁，告诉她，你喜欢的赵老太太就在你的东边，就在那个大理石墓碑下面，她有的演，你有的看了！
从这一年开始，我的扫墓主题就多了一项赵丽蓉。
我在母亲的墓旁对她说，你走的那年是赵老太太最后一次上春晚，她演的小品叫《老将出马》。8分37秒，她的舞台大幕合上就不再拉开；8分37秒，她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用英文唱《我心依旧》，之后又满场飞唱串烧。
后来我多次看小品的视频，对赵丽蓉的出场很是感慨：巩汉林问：“您在哪儿”，赵边跑上台边说：“我在现场”。
没有赵丽蓉的“我在现场”，春晚仍然是我扫墓给母亲念叨的大事。只是可说的越来越少，这两年也不报节目单了。倒是在赵丽蓉的墓前常常听到抱怨和牢骚。少数专程、多数顺路的扫墓人，在鞠躬献花后把这里当成了当年春晚的评论现场。最后，无论什么样的话题都会引向那个令人怀念的名字。我觉得有点吵了，后来，只要没有人在赵先生墓前开会，我就过去看看，那个让人安息的地方还是安静些好。
今年的扫墓还是早去。6点钟的雾缭绕拂拭着高高低低的墓园，我们已把刚刚买的栽在土盆中的菊花放在离墓碑最近的大树下。没有打扰、没有抱怨、没有借题发挥，也不再承担更多。你给我们那么多欢乐，我们无以为报，能做的只有每年清明来鞠躬。
■劳新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