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篇《告别赤脚医生之后》引起我的关注。文章发出层层追问,最后认为,这些问号令人尴尬——特别是这个国度曾在经济非常困难的情况下,仍能用合作医疗制度为数亿农民提供最基础的医疗服务,并赢得过世界赞誉。(见最新一期《瞭望》新闻周刊)
前不久回老家,见到了在农村务农的表弟,我们已有近10年没见过面。他告诉我,现在的日子过得挺不错。村里到城市的公路已经接通,他继承父业,在家养蚕种果种甘蔗,每年收入都不错。我告诉他,刚刚在城市买了新房,房价高,工资却很一般,每月做医生的工资收入基本全贡献给了房贷,生活压力很重。他半开玩笑的说,你来我们这开诊所吧,我们村还没有医生!村民现在挺有钱的,看得起病。
说实话,我未尝没有心动过。不管人们富不富裕,生了病,大多数人其实是愿意进行医疗消费的。只要你掌握了过硬的医疗技术,自己独立开诊所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尤其是对我这种喜欢自由,不喜欢吃大锅饭的人而言。
这几年来,在基层乡镇,政府卫生部门对医生资质的审核和要求越来越严格,很多不具备执业资质的赤脚医生都已经被叫停,不允许再行医。过去,那么赤脚医生随时上门为人提供输液服务的现象正在逐渐减少。但是,新的矛盾随即也来了。
按照卫生部的新医改规划,要求村村建有卫生室,乡乡设立卫生院,村民看小病不出乡村,但现时期,农村的医疗人力资源显然不足以支撑这种卫生建设。去年两会,宁夏医科大学副校长戴秀英就表示:“目前全国农村乡镇卫生院中具有本科以上学历的医生只占1.4%,中专生53%,34.6%为高中以下水平。村卫生室的近百万名基层村医均处于个体开业状态。农村医疗人才严重缺乏,医疗水平低下,农民看病难依然没有得到有效解决。”
各地政府如何应对这种医疗人力不足的危机?一是招募医学院校大学生毕业生下乡服务,毕业生服务的期限一般为5年,在此期间,政府会予以额外的经济补贴,以及考研考公务员的降分照顾待遇。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吸引毕业生下沉。二是出台带有强迫色彩的管理办法。要求地市以上政府医疗卫生机构一定比例的医生在晋升高职称时,必须下乡服务一年。但据我观察,这些办法招募来的医生数量有效,而且效果也并不好,在考取了执业证书后,不少医学毕业生最后都选择了毁约离去。
解决这种困境,一个好办法就是引入社会办医,尤其是医生办医。通过开放而鼓励的政策,吸引更多的私人诊所或者私人医疗机构下沉,这是一种双赢的选择。在城市,市场有限,医疗机构却越来越多,无论是医疗机构还是医生,在数量上已经基本饱和,而且办医的成本越来越高。在这种背景下,将过剩的医疗资源通过市场的手段,向基层地区转移,这是未来的趋势所向。在一些发达国家,相当数量的私人医院都是建在郊区。
医生人力如何才能顺利转移?关键是仿效发达国家和地区,让医生成为与律师类似的自由职业者,医生可以与多个医疗机构签订合同,也可以自己开私人诊所,选择在哪个时间,哪个地点行医。医生一旦有了专业资质,就可以一辈子都享有。但在我们国家,对医生执业行医的管理实在太严格。一个医生,只能在自己的医院诊所行医看病,而一旦离开这个特定的场合,再给人看病就被界定为“非法行医”。如果两年医生不找医疗机构注册,并接受卫生部门的考核,执业资质甚至也要被剥夺。
如果医生能够成为自由职业者,地方政府愿意降低办医的成本,或者以足够的优惠政策来鼓励医生个体办医。我相信,谁来接过“赤脚医生”的棒?就不再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