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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05月23日 星期一
中青在线

两名“学生工”自述亲身经历:

我们学校变成了劳务派遣公司

本报记者 桂杰 实习生 纪绘 《 中国青年报 》( 2011年05月23日   11 版)

    “我们期待着能掌握一门技术,便于找工作。但学校让我们这些人备受打击,把我们变成了‘学生工’。”日前,在“富士康内迁报告”发布会现场,来自贵州的小罗和小李现场讲述了他俩变成“学生工”的亲身经历。

    小罗和小李是贵州省贵阳市一所职业技术学校07级的学生。

    2008年之前,他们学校的校名是“贵阳市国防学校”,自称为贵州省国防军事学校的分校,2008年之后,相关部门不允许以“国防”名义办校,加上学生流失,学校更名为长征职业学校。之后不到3个月,学校又改名为“华海职业技术学校”。 现在由于只能招到100多个学生,华海职业技术学校又再次被改为华海劳务派遣有限公司,学生一年四季都可以入学,只要交学费就行,有些学生在校时间竟然长达4年之久。

    2007年,他俩抱着对“国防”二字的憧憬,选择了“贵阳市国防学校”。毕业之后,小罗拿着学校落章为““贵阳市国防学校”和“长征职业学校”的毕业证书去用人单位应聘,却发现人家根本就不认同。

    小李没有拿到毕业证。去年他要跟同学一起去当兵,就到学校询问了毕业证的事情。学校老师告诉他,他有毕业证,但学费没交够,要再交6800多元。另外,小李没有在学校指定安排的工厂上班,学校拿不到钱。所以,不能给小李发毕业证。“我在学校读了两年,学不到东西,只能常年在外打工。”小李说。

    这所在4年内更名4次的学校,留给他们最多的回忆不是在校园内求学的时光,而是被学校四处“倒卖”当“学生工”、不堪回首的日子。

    “入学后,学校说要有一个月的军训。但是在军训中,学校会和某个公司签订多少人,等学生人数凑齐了,学校就再把这批人送到公司,然后顶岗上班。”小罗说。

    “在学校根本学不到东西。”小罗学的是市场营销专业,2007年7月入校,在学校只待了5天,他就被安排到深圳的一家公司实习。直到2008年2月才回到学校。在学校上了两三个月的课之后,他再次被送到外面当没有人指导、实习内容完全不对口的“学生工”。小罗说:“每次勤工俭学回去后,都会有一个星期的假期,学校就会给我们很多招生简章,并下达任务,回家要招多少学生,如果招不够回来的话,我们的教官就会被罚钱。如果帮他们招一个学生的话,就给600元奖金。实际上,这笔奖金不是学校支付,而是在所招到学生的实习工资里扣除。”

    在小罗和小李眼中,学校打着“勤工俭学”的牌子,实际上是利用他们这些“学生工”来赚钱。

    小罗和小李对学校的收费情况做了个统计:首先,学杂费3年共缴纳18000元;另外,为了防止学生中途离校,学校要求他们缴纳入学保证金850元(毕业之后也没退还);其间发放了4套校服(都是些旧军装),共收取装备费1200元;办理毕业证和职业资格证,花费260元;打电话联系实习工厂的外联费400元;没看到保险合同,但是被扣取了保险费180元。除了850元入学保证金,其他费用校方称全在工厂的工资里扣除了。

    按照法律规定,实习期间的劳动报酬应该发到实习生手里。但据他们介绍,3年来,小罗及他们同学的所有工资都直接打入学校账户。此外,学校还一直在克扣他们的劳动报酬,每小时工资低于法定标准。如2010年6月实习期间,当地的法定小时工资为6.29元,学校给他们统一为工价每小时5.5元,平时和周末加班都一样。学校吃掉了中间的差价。此外,学生们的工资也不一样,有5元/小时的,4元/小时的,3元/小时的,甚至还有更低的。

    为了赚钱,学校要求未满16周岁的同学也上生产线顶岗工作。而且工作时间很长,加班加点相当普遍。

    此外,学校帮他们每个人都申请了国家补助金,两年共计每人3000元,小罗这级共有1801人。他们至今不知道这些钱长啥样子。“第一年,当我们还在工厂实习的时候,老师让我们签一张单,说之后钱会打到学生账户上,可后来没有。回到学校,老师又说到时会发到学生手上,可等了一两个月都没有。后来学校又让同学签一张单子,说学校统一代收国家补助金,同时又给了同学一张收据,说这个补助金用来支付学生在校的生活费。”小罗说,“有些同学中途就退学了,我们教官就把那些中途退学学生的名单给我们中队每人一份,让我们冒名顶替,给他签名,然后学校继续代领国家补助金。”

    今年5月初,小罗和小李等学生找到贵阳市教育局,当面举报学校违法安排实习、乱收费、克扣工资和冒领国家补助金的事情。贵阳市教育局负责接待他们的一位工作人员说,如果是他们自愿的学校就没有问题。“你们已经毕业了,毕业前才可以处理。”“如果想拿回钱,自己跟学校交涉,跟教育局没有关系。”

    小罗和小李对记者说,他们之所以愿意勇敢地站出来,就是希望通过他们的事情,让社会上更多人知道“学生工”的状况,别让职业教育变味儿,不要让比他们年岁小的学弟学妹再重蹈他们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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