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买一瓶城里卖的洗发水去卖血的琴琴,一个想方设法卖血赚钱的得意,电影《最爱》中这两个农村男女最初感情的展开只是为了彼此解决生理问题。染上艾滋病后,他们相继被丈夫、妻子抛弃,被村民议论,在毫无出路的情况下,走在一起。
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共患难的爱情,可能,他们之间,连爱情都没有,只是一种朴素的求生欲:我们都有病,大家远离我们,那不如我们在一起,多活一天就多一分快乐。
这是一种畸形的爱情——敢问,如果其中一人是健康的,这段恋情还有展开的可能吗?但好在爱情有它的多样性,既然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必然有日复一日的相濡以沫。这倒让我想到了另外一种解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两个命悬一线的人,最终选择走在一起,这样的爱情是一种命连着命的依赖。
顾长卫在人性的残忍面前做足了这场浪漫的戏:琴琴和得意的这段爱情充满着“不问明天”的视死如归。他们拼命偷欢,在生命最后一刻换取一张结婚证,衣着光鲜地为村里的人发喜糖……琴琴贪婪地,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属于他们的结婚证,泪如泉涌。他们比谁都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在一起,为什么他们要在一起,因为他们会死,即刻就会死,所以他们的幸福是危险短暂的,悲哀的快乐才最让人难过。
爱是一抹灵药,可以在我们绝望的生活中点燃最灿烂的希望。《最爱》让我想起了美国影片《姐姐的守护者》。它讲述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身患白血病,每天都需要化疗,时日不多,心情抑郁。最终唤醒她对生活希望的,是某天在治疗室碰到的一个同样患病的男孩。他们决定谈人生中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恋爱。约会、看电影、一起听音乐……他们就这么爱着,一如琴琴和得意。试想,当一个人明知生命短暂,时日不多时,所谓的现实枷锁、爱情烦恼在生死面前都将是那么微不足道,我们能作出的最好的选择是,不顾一切地对那个人好,献出能奉献的一切,这才是生命最美的时刻。
看看身边的人吧——斤斤计较地付出,算计彼此的身价。其实,细细算来,也许谁的生命也不过只剩下两万多天。难道真的只有将死时,我们才会选择飞蛾扑火地爱一次吗?
琴琴先于得意发病,死去。在那间遭全村人唾弃的小屋里,得意用一把菜刀砍向了自己的大腿动脉。这是一种决绝的死法,但得意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他们本都是要死的人,女人给了他生命中最后的快活,女人走了,自己的命也该随着走了。在另外一个世界,他们或许还能碰到。
现实生活中,相爱的两个人往往可以共苦,但不能同甘。“甘”总是让人纸醉金迷,忘记自己到底要些什么;而“苦”则把人置于绝境,一无所有时,往往更珍惜爱。
我不知该如何感叹,是一天天平淡地爱下去更幸福,还是将死时燃烧一把更快活?
石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