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子是水，保障房是面

    这两天温家宝总理正在英国访问，他表示，如果全年中国经济增长保持在8%～9%，将通胀控制在5%以下，中国经济仍然是全球最好。但他另一番话却严重得多：“我这人经历多了，如果通货膨胀同贪污腐败结合在一起，足可以影响一个政权的稳定。” 

    这两个东西结合的事例不难找，比如保障房。

    先说通胀。2008年北京奥运会刚完，中国高层便把精力转向抗击全球金融危机，央行大规模扩张信贷，以刺激经济增长，稳定就业，即4万亿经济刺激计划。2009年和2010年，全国新增贷款总计约20万亿元，这漫天的票子便是今天通胀的源头。

    虽然当初漫天的票子是迫不得已的，但末了总得有人买账。于是行政之手挥舞起来，打菜价，打联合利华，特别是打楼市。但大家都知道，对于市场的东西，行政手段是无能为力的，就是电影《建党伟业》里胡适说的“干不了”。

    对于楼市，什么干得了？保障房。票子是水，保障房就是面。于是国务院要求，2011年要开工1000万套保障房。为什么要建1000万套？500万套行不？其实，今年要建1000万套保障房，是恶补过去拉下的功课。也可以不那么恶补，留给下任，下下任。

    漫天的票子中很大一部分发放给了地方政府。地方政府凭什么拿钱？因为它们有地，一个招拍挂，地价翻跟头。但天有不测风云，高层出手打楼市，地价便软了。在北京，眼下的贷款总规模超过2500亿元，每月还本付息在100亿元以上，而今年以来，每月土地出让收入只有50亿元，连还本付息都不够，更甭说大干快上保障房了。

    兵来将挡，高层又网开一面，国家发改委发《通知》允许地方政府投融资平台公司继续发行企业债券，但严令：募集资金应优先用于保障房建设。对此，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教授许小年一言封喉：这意味着，清理地方政府融资平台的工作尚未开始就已结束，地方政府债务将继续膨胀，“债务危机被推迟，但不会因此消失，而是以更大的规模爆发。”

    地方政府债务早已被认为过度膨胀。就像大家早就明了，票子不可能总发下去，通胀早晚要治理，地方政府土地盛宴笃定要散，但没到那一天呢，到了再说吧。

    地方政府债务的坏账是最可怕的，在4万亿刺激计划中，目前坏账的说法是2万亿至3万亿。虽说这些坏账挂在地方政府和银行名下，但最后还得中央政府收着，由全民消化。

    1999年，财政部发行2700亿元特别国债补充四大国有银行资本金，财政部出资组建四家资产管理公司，从四大行和国开行剥离了13939亿元不良贷款，不良贷款率下降10%。但这之后，历史坏账没能完全删除，新的坏账又产生了，2004年国家又一轮清理。如今，如果地方政府债务坏账突显，就又得银行背着，国家清理，百姓买单。

    还是回到保障房。发改委严令地方政府募集资金优先用于保障房建设，但严令管用吗？土地低价从农民手中收回，再天价出让，收入惊人，但现在竟弄得地方政府要破产，这钱哪儿去了？——这就扯出了温家宝总理说的第二个问题，腐败。

    发债筹资进入保障房，这只是开始，更大的麻烦是保障房建成后的分配。在全国，保障房、限价房、经济适用房被官员侵占，那是普遍，市委楼、人大楼、法院楼、社科楼、建委楼、工商楼，普遍那是。

    不可否认，1998年开始的福利房改革正在走回头路，机关单位正在低价土地上用公款帮衬着盖。其实，中国并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福利房制度，因而也就谈不上走回头路。照清华大学教授秦晖的说法，中国改革前的福利房与西方国家的福利房是截然相反的。

    于是我明白了，为什么一遇到事，官员就喜欢滑回旧轨道，行政之手就挥舞起来，因为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市场经济，就像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福利房。

    这些，以及通胀和腐败的结合，肯定让总理纠结。